陈岭愕然道:“恩人不是同我说,绝不会和赵聪这样的人同流合污吗?”
杨萝道:“此一时彼一时,人总不能太固执,要学会变通才是,你想保住你的性命和家人,这是最好的办法。”
陈岭沉默不语。
陈宁忙道:“爹,只是一点粮食,既然赵大人想要,就给他吧。”
陈岭摇了摇头,坚定道:“我陈岭的命又算得了什么?若是此刻为了活命妥协了,那日后呢?难保赵聪不会以次为例一再索求,我宁愿散尽家财救济穷苦百姓,也绝不愿意将这些口粮拿与赵聪这样的人做政绩。”
陈岭有自己的想法,杨萝自然也不强求,她只是陈述事实道:“你若不愿意,你的家产也要被赵聪查封,届时,你多年的心血将毁于一旦,你可想过吗?”
“钱财乃身外之物,何必挂记在心?”
杨萝道:“那陈致和陈宁呢?”
杨萝和陈岭心里都清楚,这两兄妹并非陈岭的亲生儿女,但陈岭抚养二人时,陈致只有十岁,陈宁只有六岁。
他自己没有儿女,这十年来也把这两个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悉心教养,早已有了感情,如何能轻易放得下?
杨萝道:“陈致在京城就要参加科举了,陈宁日后若要许人,姻缘上也会受阻,罪犯之后,何来前程?”
陈岭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陈宁抹掉眼泪,颤着手握住陈岭的手,道:“爹,您不用考虑我和哥哥,若是哥哥知道此时发生的事情,也必然会同意您的想法。”
多年前抄家灭族的阴影实在是骇人,可是她不能为此害怕而动摇陈岭的信心,她要同他站在一起才是。
陈岭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杨萝是太过理性的人,她懂得权衡利弊做出最理智最有利的选择,可是陈岭和陈宁都是被情感绑架的人,他们无法摆脱情感的束缚,所以只能在理智和情感之中来回拉扯,摇摆不定。
既然不坚定,这件事情还是在叫他考虑考虑。
杨萝道:“你好好想想吧,我就先走了。”
杜老板见状不对忙开口道:“陈岭,你可要三思啊!为了这些所谓的气节,放弃你自己的命值得吗?!”
“你忘了咱们是怎么从岭南那个犄角旮旯里跑出来的吗?你忘了咱们当年九死一生才拼下现在的家业了吗?”
“你就这样放弃了吗?!”
杜老板恨铁不成钢地喊道。
陈岭道:“我自然没忘,可是我也不能为了活命,就违背自己的本心而活!”
杜老板哑口无言,脸色煞白。
杨萝瞥了杜老板一眼,对陈岭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东西照样还是赵聪的,与他而言并没有分别。”
“唯一的区别在你。”
陈岭张了张嘴,颓废地垂下眼。
“陈岭,你要想清楚了,”杜老板苦口婆心地劝道:“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一线希望。”
陈岭闭上眼睛,道:“杜兄不必再劝,我意已决,绝不会叫赵聪奸计得逞。”
陈岭既然下了决定,杨萝也不再劝,拉开牢房门走了出去。
她往牢房深处走去,只见牢房内关山月坐在稻草堆上,拿着衣摆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手里的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