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有从鼻腔里不屑地嗤了声,“有六七年了。”
与戴春和和杨萝说的日子大抵对得上,也就是说,自从江南的赋税开始增加之时,柳大有就去当了山匪。
“在村子里种地,连饭都吃不上,当土匪还有几分活命的可能。”
“当了土匪打家劫舍,岂非叫更多的穷苦人都吃不上饭?”
柳大有一拍桌子,气得涨红了脸,高声道:“你说什么!老子虽然当了土匪,还是懂得不能打自家人的道理!我干的都是劫富济贫的勾当,打劫穷人能有几个钱?”
“你瞧我的那些弟兄们,都愿意跟着我干,自然是跟着我有肉吃,不然哪儿能死心塌地!”
“这么说,你们村里的地都荒废了?”杨萝眉头一皱。
柳大有冷笑,“怎么可能?那些达官贵人恨不得把我们的地据为己有,怎么会容忍地荒废?”
“六年前,我的收成不好,交不上税,只能向地主借粮,只是那些黑心商人,满脑子都是钱,收了我的地抵押,利滚利地叫我借的粮食一翻翻了十倍,我还不起,就把我的地收走了。”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当了土匪,如果能做良民,谁会愿意当土匪啊!”
柳大有激动地拍案而起,眼角涌起泪意,又咬着牙逼了回去。
杨萝手指慢慢收紧握住了桌角,“八年前,方文谦从江南布政使调任户部尚书,陛下听从方文谦的建议,调赵聪接任江南布政使,直到今日。”
“哼!赵聪那个狗官,如果不是他加高了赋税,我们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那这村里的其他人,也是这种情况吗?”杨萝问道。
柳大有道:“大部分都是这样。”
杨萝道:“那柳大娘呢?”
柳大有转头看了柳大娘一眼。
柳大娘年纪大,眼神不济,可是心里敞亮,提起自己的遭遇,只能无奈地发出一声叹。
“宗有那个傻子,他和我一样交不起税,佃租又太高,给地主打工不划算,我叫他跟我一起去劫富济贫,他也不乐意,进了杭府大半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谁知道是不是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柳大娘拍案而起,怒道:“不许你这样说宗有!”
“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柳大娘说着语气哽咽,两行清泪从眼眶里滑落,如同老鸦呜咽。
世间疾苦,莫若于此。
杨萝转开视线,道:“杭府今日不得进出,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哼,你当我是神仙吗?杭府里现在连只蚂蚁都爬不进去,怎么可能会有消息透出来?”
柳大有一边说着,脸色却变得有些得意,“不过,老子确实知道些内情。”
“赵聪那个狗官,当真是活该,叫他从前作恶多端压榨我们穷苦人,遭现世报了吧?听说他儿子三日前被人当街抹了脖子,嘿哟那血啊,跟那水泵里抽出来似的,喷得满大街都是,谁家沾了他的血都得嫌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