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手握吏部、户部、礼部,在朝堂之上一家独大。
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看中的人,日后仕途必不会太差。
王之敬没有立即就答应了,而是道:“县主不是来盘问老夫的吗,怎么又聊起陈大人之事了?”
杨萝低低叹了口气,道:“想来首辅大人也清楚,虽说陛下命我协理此案,但我到底只是个女流之辈,无法入仕做官,日后前程如何,都系于陈致一人之身,他若荣耀,我便荣耀,他若落魄,我也落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日后我能过什么样的日子,都得仰仗他,我自然得为自己和他的将来考虑,首辅大人,您说是吗?”
王之敬打量了杨萝好几眼,“所以今日县主来,是来和老夫谈这桩交易的?”
杨萝未曾答话,王之远便端着茶盏走进来,为二人各自奉了一杯,又悄然离去。
等到书房重新寂静下来,杨萝才道:“首辅大人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呢?您贵为礼部尚书,内阁首辅,天下文人皆奉您为座师,您愿不愿意,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陛下知道首辅大人是清白的,只是这清白,是全然没有污点的清白,还是白纸一点墨,全凭大人选择。”
王之敬凝视着她,道:“不知陈大人可否知道,县主为他做了如此大的牺牲呢?”
杨萝叹了口气,道:“他呀,初出茅庐,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知道什么?我为他盘算,自然不必叫他知晓,免得将来夫妻不睦,惹人笑话。”
王之敬道:“县主对陈大人一片痴情,当真是日月可鉴。”
杨萝端起茶盏,慢悠悠地撇去茶面上的浮沫,吹去氤氲的茶气,啜饮一口,“好茶。”
王之敬道:“县主既然有诚意,那不妨说说,都查到了什么?”
杨萝轻轻一笑,道:“首辅大人宦海沉浮多年,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这样的看不清呢?”
“有什么可查的,全都是子虚乌有罢了。”
杨萝话音一落,王之敬陡然笑了起来,连说了三个好字。
“难怪陛下能选中县主来主理此事,老夫佩服。”王之敬似乎是很满意杨萝的回复,道:“县主说的事情,老夫应承了,只是还有一个条件,要县主答应。”
杨萝道:“请讲。”
“事情结束之后,我要亲自处置那个曹景乐,还请县主,届时把他交给我。”
杨萝挑眉道:“不过一个乡野小子,贪慕虚名想要博得世人瞩目,首辅大人要亲自处决他,岂非堕了自己的威名?”
王之敬哼了声,“若老夫就这样放他安然无恙地离开,日后全天下沽名钓誉之徒不都可以以此为榜样,空口白牙污蔑老夫了?如此,老夫如何在朝野立足?”
二人对视片刻,杨萝叹了口气道:“首辅大人想要,我自然无有不应,只是要待此事尘埃落地,我才能将曹景乐交给首辅大人。”
“好。”
杨萝抬头看了看月色,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多谢首辅大人款待。”
王之敬亲自送了杨萝出门,目送她的马车缓缓驶离王家大门。
王之远踏出大门站到王之敬身边,道:“父亲,县主今日之话,是否能信?”
“七分真三分假,”王之敬面色凝重地望着已经寂寥无人的大街,道:“此人心思难测,又入了陛下的眼,方才也试探不出她究竟查到了什么,是条滑不溜手的泥鳅。”
“那父亲可要”王之远抬起手在脖颈上一滑。
王之敬摇摇头,“她如今在查我的案子,贸然死去,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我。”
“好在她心里清楚,陛下暂时不会动我,”王之敬道:“只要我在陛下心中地位稳固,就无人能撼动我的地位,她是个识时务的人,自然懂得如何处理此事。”
“反倒是荣齐,这个小子不如荣恩轻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年纪小心肠太直,只怕是不好打交道。”
王之远道:“锦衣卫人丁凋零,荣齐资历尚浅,如今群龙无首,父亲可要安插个人进去?”
王之敬哼了声,“王之诚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被陛下申斥,如今日日在府中烂醉如泥,当真是个废物,寻个时机,叫他去陪陪祖宗,免得留在世上,脏了我王家如今的门楣。”
王家只有王之诚一个人从军,长平郡主娶不到,还间接得罪了汾阳侯,叫陛下疑心雍王和王家的用心。
这一切,都是因为王之诚办事不力。
王之诚和王之远虽是叔侄,但年纪相仿,真的要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王之远未免有些不忍。
“真的要这么做吗?”王之远犹豫道。
王之敬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连此事都做不好,你就活该只能在国子监教一辈子书,永远也比不上你大哥。”
王之远被这话刺得脸涨成了猪肝色,硬邦邦道:“父亲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一定不会让父亲失望。”
王之诚点点头,“但愿如此。”
王家父子的对话杨萝听不见,当她的马车拐出王家的街巷,一个黑色的身影便从房檐上悄无声息地潜入车厢里。
孟离扯下面巾,道:“你所料不错,王首辅的后宅确实不太平。”
杨萝捧着热水喝了两口,润润说了太多话的嗓子,道:“详细情况如何?”
她之所以在王之敬的书房里耽搁那么久的时间,为的就是给孟离争取时间,让她能潜入王家后院一探究竟。
孟离道:“王首辅如今有三十来个妾室,还不算上那些死去的姨娘,官僚相赠的歌姬舞姬,但这大部分妾室,她们的房间里既无香粉胭脂,也无衣裳首饰,大部分都是粗布短打,瞧着倒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