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聪自私凉薄,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生死。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大人解惑。”
杨萝道:“向大人通风报信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谈判
赵聪装傻道:“什么人?”
杨萝门清,勾唇笑了笑,“大人何必在这里跟我打哑谜,我和陈大善人,明面上唯一的交集就是在菜市街上替他打跑了你的人,何以我和他在当夜一分开,就被你带走了?”
赵聪道:“我昨夜派出全部的江南护卫军外出,自然找得到。”
杨萝摇了摇头道:“但时间对不上,护卫军是在我和他分开之后大概一个时辰才围禁全城,而陈大善人是分开之后立刻被抓的。”
赵聪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笑了起来,叹道:“你很聪明,如果你愿意同我站在一起,何愁我大事不成啊?”
杨萝眉头微微紧了紧,这是什么意思?
杨萝还没理出什么头绪,赵聪便道:“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选,做我的女儿,还是救外头那个女人?”
杨萝道:“这个答案,赵大人心里清楚。”
赵聪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并不意外,他松泛地往后靠了靠,“既然如此,那你要怎么做呢?”
“心疾的药,你只能换一样东西。”
“大人说笑了,”杨萝摩挲着指尖笑道:“我从来没说过,要把治疗心疾的药交给大人。”
赵聪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陈岭陈宁和关山月都在我手里,你一个都不救?”
杨萝笑道:“大人啊,不管是陈岭陈宁还是关山月,与我其实都并没有多大干系,非亲非故的,我为何要救啊?”
赵聪眯起眼睛,“那你方才出言阻止本官罚陈宁,又是为什么?”
“我在试探大人的态度。”杨萝道:“其实大人并没有真的想罚陈宁,只是想借这个机会来试探我罢了,我和大人都是一个目的。”
赵聪闻言深吸一口气,“你很聪明,但你太聪明了。”
“这件事情其实不难猜,”杨萝这么多年来办了这么多案子,又常年在中枢浸淫,嗅觉灵敏,她能做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绝非是浪得虚名,仅凭一点蛛丝马迹,就已经将事情猜得七七八八了。
“你应该是在京城得到了什么消息,若无意外,是卞笛透露给你的,他知道锦衣卫同知荣齐已经得到圣旨,离京前往江南。”
“所以他告诉你准备好应对之举。”
杨萝说出卞笛的时候,赵聪的脸色就已经沉下来了。
“杜老板告诉我,你一直将粮布贩往北燕获取巨额利润,所以我猜官府和你的私库都没有多少储粮,所以你打上了粮商的主意,江南的粮商里,最好拿捏的就是陈家。”
“因此,你先是找上陈岭,让他捐粮,他不乐意,你就找了地痞流氓当街拦路,可惜被我截下,所以你准备来硬的,直接给陈岭安一个死罪,抄没陈家的家产。”
“这样,你就有了粮,算算时间,荣齐快到了,你必须保证所有环节万无一失,所以你围了城里所有的街巷,人心惶惶,无人敢拂逆你,荣齐来的时候,你就能用陈家的米粮赈灾,让所有人都吃上饭。”
见到赵聪已然面沉如水,杨萝勾起唇角,慢声细语道:“抚平灾情平安过冬,又惩治了奸商,府库充盈,一箭双雕,你的政绩又添了一笔。”
“同时,远在京城的卞笛可以参童弼一个诬告之罪,更甚者,可以上升到党争,因为司家之事,陛下最不喜欢臣子结党营私。”
“童弼倒了,户部就顺理成章落到卞笛手里,你的事情可以无声无息地揭过。”
杨萝没有搭理赵聪青筋暴跳的怒容,继续道:“而告诉你陈岭和我的行踪的人,就是——古董铺的杜老板。”
赵聪气极反笑,“你怎么知道是杜老板,在本官面前污蔑清白百姓,可不是一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杨萝上下打量着他,胸有成竹地笑道:“就当我是猜的吧,杜老板从前和陈大善人有过约定,如果有事相商,就在门前挂一个灯笼,事毕,就将灯笼撤下。”
“想必你知道了这件事,所以在红灯笼撤下的时候,就有人跟着我们了。”
“更何况,杜老板知道赵大人与北燕私下交往交易之事,想必与大人,关系匪浅。”
当时应该是大部分人都冲着陈大善人去了,而她的注意力都在关山月身上,竟然不曾察觉。
赵聪盯着她,眼神如毒蛇凝住般阴冷,“你倒是会猜。”
也没有说是不是。
“既然你不救,那这些人我也没必要多留了。”赵聪恍然不在意这些人命,在他眼里,都是贱命一条,不值得他费心。
杨萝道:“大人有没有想过,杀了他们,对大人而言,有什么弊端吗?”
赵聪嗤笑道:“你不是不在意这些人的死活吗?”
杨萝道:“是啊,我不在意,但我在意大人你的死活啊。”
“虽说你我多年不见,但到底血脉相连,”杨萝漫不经心道:“我若有个死无葬身之地的生父,说起来也面上无光。”
赵聪呵道:“你放肆!”
杨萝道:“大人还没习惯我放肆吗?”
赵聪被堵得脸色铁青,但看着杨萝和自己有四五分相似的面庞,生生把火气压下去。
当年他和纪安也曾花前月下柔情蜜意,试想过未来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若是个男孩,期盼他聪慧识礼,若是个女孩,希望她乖巧可爱。
独独没想到,会是杨萝这种不服驯的野马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