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还觉得给十文是不是少了点儿,想加到十五文左右。
周自衡摇头:“就给这个数。”
首先,他们干的活计很轻松,而且还包一日两餐,如果提高工钱那其他雇工的工钱肯定也要加。其次,如果给的钱多了,这样的好事恐怕就轮不到这些孩子了。
徐清麦一想也是,虽然自己是秉持着帮人的心态,但不能搞得像是施舍,对那些孩子的成长也不利。
康有德一走,周自衡也等不及作坊开工,就需要立刻把自己的工作重心转移到本职工作上了。不仅之前浸种的秧苗要出了,而且他们制作的一个秘密武器也完工了。
从东山渡口往西走大概四公里左右,是屯监赵卓在城外的庄子。
周自衡下了马,杨思鲁正在门口等他。
“怎么样了?”周自衡兴奋的问道。
杨思鲁:“您到里面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大步走向庄内,在被围起来的一块空地上看到了早已经在那儿守候的赵卓,以及从甲字屯请过来的那位屯户齐武——自己改良了犁的那位。
齐武有些惴惴不安。
自从上次周录事在自己家里看到自己胡乱改的犁之后,过了两日就把他给召到了这里,周录事让自己安心的在这里造犁,还给了他一堆图纸。
“只要你能把这东西造出来,造成图纸上的这个样子,就是大功一件,可以上达天听的那种!”
齐武至今记得周录事当时对自己说的话。
他问:“那小的的地怎么办?”
周录事哈哈一笑:“放心,你的犁足以让你不再当屯户,以后不必自己耕地!”
齐武似懂非懂,只知道自己好像折腾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又知道这是屯监的庄子后,便也一咬牙,安心在这里住下,开始照着周自衡的图纸继续改良犁。
成熟的江东犁长什么样子周自衡自然是清楚的,他可以信手就画出来。但它由十一个部位组成,每一个部位如何连接,尺寸如何这些都需要琢磨调整。
齐武这段时间干的就是这个活儿。
他和赵卓怕消息外泄被朱十安与陈琰知道,便选了赵卓名下的农庄,将齐武调来。今日周自衡终于收到了庄子上传来的消息,江东犁制成了,这才匆匆的赶了过来。
赵卓见到他,兴奋得直搓手,指着空地中间安静躺在那儿崭新的犁:“你看看,可是这样?”
赵卓不懂农事,但他看这犁就觉得靠谱。
周自衡围着犁转了两圈,又蹲下来仔细的查看了各个部件,脸上露出笑容:“应该就是如此!”
赵卓急了:“你别应该呀,到底可不可行?”
周自衡笑道:“屯监莫急,这犁行不行看是看不出来的,是骡子是马还是得实地去遛一遛。”
赵卓一想,的确是这个理,也等不及了:“那就在这庄子上,现在立刻就去试!”
他都想好了,如果今天的结果很好,那他晚上回去就写折子去。
这本就是农庄,出了庄子就是赵家的田地。于是,一群人抬了江东犁,浩浩荡荡的朝外走去。
赵卓虽然是从长安调任过来养老的,但是他本来就是江南人士,在本地颇有根底。他的农庄附近的农田将近百顷,大部分都是好田肥田,而且连成一片,便于耕作。
此时正是上午巳时,不冷不热的时候,田地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佃农在劳动,有些田里面已经播种完成,秧苗也逐渐长了出来。
齐武抬起江东犁,轻松的推到了田边。
赵卓虽然不懂农事,但不是傻子,看他如此举动,心中也惊叹,这犁看上去似乎很轻便,一个人就能推得动,只是不知道是否结实耐用。
他急不可耐的叫来庄头:“去,牵一头牛来,再选一块没有翻的地,今日要试试新农具。”
庄头早知齐武在庄内修造新犁,只是他们之前都不被允许近前看,不知道造的是什么。此时他看着那崭新的犁,也一脸兴奋,当即就安排好了牛和地。而听到这边是要试验新农具,旁边很多佃户都放下手中的活计过来围观——没有哪个农人能拒绝得了新农具的魅力!
趁着齐武给牛牵上犁的时候,大家都在嘀咕。
“看上去是和现在的犁不一样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好使?”
“我怎么看着没太多变化,就是把直辕改成了曲辕,然后底下多了一点东西,这就能比现在的好用了?”
庄头听了他们的讨论,不耐烦的回头呵斥道:“怎么那么多话!马上不就能看到结果了?”
齐武也有些忐忑,这犁还没有实际下过地呢。
周自衡拍拍他的肩膀,信心满满的道:“去吧,让大家都见识一下你这新犁的本领!”
录事就如此相信我吗?
齐武被他这么一鼓励,心头一热,忐忑似乎也消失很多,他娴熟的挥起牛鞭,将那头温顺的牛给赶下了田。
田埂上,屯监、杨思鲁还有围观的佃户们都目光炯炯,恨不得立刻就能看出个究竟。只有周自衡淡然自在,倒是给人留下了“这位周录事虽然年轻,但处事不惊,果然是有大将风范”这样的印象。
他当然不可能紧张,曲辕犁可是经过了历史验证的东西,最多就是要调整一下尺寸细节,不可能出大差错!
田中,那牛拉着新犁不紧不慢的走着,犁铲深入到土地里,将泥土翻起,齐武所需要做的就是时不时的挥起鞭子,让牛不要乱走,否则耕得歪七扭八的不好插秧。
一开始大家还看不出端倪,但当那牛耕出一条竖直的墒沟然后轻松转向时,这些种田的老手们一下子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同,人群立刻轰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