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湫被父亲提着衣领从地上拽起来,他被大声训斥,可耳朵像是被灌了水,所有人的说话声都变得沉闷。
一个结实的巴掌落在他脸上,他瞪着双眼被打得在地上滚了两圈。鼻腔里,耳廓里不断有血流出来,可他却麻木得毫无痛觉。
母亲抱着他扑在地上,哭声、骂声,嘈杂混乱得让人辨不清方向。
他吃力地转动眼睛,透过母亲的指缝看到鹿书白父亲把孩子抱上岸。
已经没有气息的小孩儿被大人抱在怀里,四肢无力地垂挂着,蓝色童装不断有水往下渗。
漂亮的鹿书白,掉了鞋子的双脚沾满了河底淤泥,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显眼。水草缠着他的双腿,手臂和衣服里全是脏污的植物腐叶。
鹿书白死了,一双眉眼紧闭,再也不会睁开。
“不是故意的……”
“鹿书白……”
“……鹿书白……”
车厢下排软卧,南湫浑身是汗的说着梦话。吃了加量药剂,这一晚他睡得很不安稳。
对床的鹿书白开着小夜灯,他放下手里正在阅读的小说,沉默地看向南湫。
凌晨两点半,那刺耳的女人尖叫声越来越近,像是跨了一节车厢,正在一门之隔的走廊里游荡。
他坐直了站起身,无视那声尖叫靠近睡梦中的南湫。
这人浑身是汗,汗液几乎把穿着的汗衫都浸透了,没戴眼镜的双颊红得不正常,看起来像是在发烧。
枕头右侧放着瓶药,他顺手拿起来,上面写着米氮平字样。
“……不是故意的……鹿书白……”
鹿书白暗叹口气,伸手在他额头探了探。见人没醒,便把手翻了个面儿,在其额头上轻敲了一下。
“小珍路别墅区13号,我一直都在这儿,南湫小上校。”
天堂列车(五)
南湫是被吵醒的。
原本还算安静的软卧车厢,旭舟咋咋呼呼地让于怀安撒手。
车厢门开了又关,三个大男人挤一间,随便转个身都能磕碰。
旭舟用胳膊肘撞开于怀安抓他的手:“你能不能稍微绅士点?我好歹帮你倒过热水。”
于怀安干笑两声:“你请我喝热水,然后找个机会要我命,你这水比金子还值钱?”
南湫拿过枕边眼镜戴上,手背碰到了药瓶,哐当一声掉到沙发底下。
“二位一大早的还真是精神。”他半开玩笑地坐起身,弯着个脊背伸手去摸沙发下的药瓶。
对床的鹿书白不知道去了哪儿,不过行李和背包倒是都在。
他捡起瓶子塞回旅行包,顺便看了眼右手腕上的手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