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叶宁竹的眼神有些玩味,似乎很想从她口中听出一个答案。叶宁竹认真思考着,朝廷如今的状况,她了解的不多。每当她过问朝事之时,都会被皇兄以一句“女子不得参政”为由搪塞过去。
放在从前,叶宁竹不会去思考这些问题。她只会想,每天应该穿什么样的衣裙,又该佩戴什么样的首饰。
可现在在苏鸿煊的暗示下想这些,她突然感到有些恐惧。在偌大的京城中,又存在着多少想要撼动朝政的人呢?
“朝廷派兵都只是小事,如今幽州面临着更大的问题。”
二人站在城墙之上,从高眺望。苏鸿煊的语气有些严肃,连他都无法解决的问题,会是什么?
叶宁竹皱起眉头道:“粮草吗?”
苏鸿煊挑了下眉道:“不错,粮草的情况确实很紧急,我已经多次上奏陛下求粮,可至今不曾收到回信。”
“怎么会!”叶宁竹下意识答道,她深知此话不妥,于是辩解道,“我听说陛下是仁君,定然不会不顾边关战士生死,粮草一事,陛下未必知情。”
她在刻意提示苏鸿煊,求粮的奏章不一定真的送到了陛下手中。这是常见的事,从苏鸿煊送出奏章后到京城这一段路,经手的人太多太多。就算进了京城,就一定会顺利入宫吗?
倘若有人就是想要幽州战士困于粮草,以此来削减兵力呢?
这些苏鸿煊当然知情,所以眼下,他需要独自解决粮草之事,以备后患。
叶宁竹不抱希望能从苏鸿煊口中打探到他的方法,反倒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幽州临近的几座城池,虽也被战事困扰,却并不严重。她这一路上途径时,也能直观地看出那几座城池与幽州的差别。
“倘若先从别的州借粮,先解当务之急,将军认为如何?”叶宁竹询问道。
苏鸿煊瞥了她一眼,没有答话,只是望着远方。她不知道苏鸿煊有没有认真思考她这个方案的可能性,她也无法从苏鸿煊脸上看出丝毫变化。
从前在京城,只听说苏鸿煊此人战功赫赫,却不知晓他的战功,皆是他与城中战士拼死得来的。
若不是来边关走这一遭,叶宁竹根本无法想象边关百姓的生活,这倒是更加坚定了她的内心。
守家国,护百姓,这才该是她作为公主,最需要去考虑的。
……
从城墙下来后,她跟苏鸿煊一起回到了军中。练兵场上有些热闹,叶宁竹的视线被吸引了片刻。
练兵场中围了一大群人,呜呜泱泱的人头挤在一起欢呼,场中大概是有两人在切磋武艺。
紧接着,叶宁竹看见苏鸿煊往那边走了几步,并回头看她。那眼神的意思是,让她跟上。
叶宁竹跟上去,看清了练兵场中的两人,也看见了在一旁独自担忧地白桃。真不知道郁青和白桃这俩人,是怎么把自己弄到如今的场面的。
白桃也看见了叶宁竹,连忙跑到她身边小声耳语:“我们本来在营帐中休息,是他们来挑事。”
几个大男人之间,有些碰撞太正常不过。可白桃是个女子,郁青忍受不了他们对白桃动手,便应了战。
苏鸿煊在一旁冷眼旁观片刻后,冷声道:“青天白日便私自斗殴,该以军规处置。”
那几人都是军营中的老人了,连忙向苏鸿煊认错。可郁青不一样,他是长公主的贴身护卫,除了叶宁竹以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如今让他听从苏鸿煊,反倒是不乐意了。
“郁青。”叶宁竹在一旁叫他并摇了下头,她想为郁青求情,于是道,“我们初来军营,对军规不熟悉,将军恕罪。”
苏鸿煊道:“念在初犯,领十军棍便罢。”
“将军。”叶宁竹下意识地抿了下唇,她不想郁青和白桃跟着自己来此却莫名遭罪,于是道:“我听说将军曾经有个规矩,不知现在可还作数?”
苏鸿煊偏头看她,示意她接着说。
“您曾说,倘若有人能在这练兵场上胜过你,便有资格提要求。”叶宁竹的眼神格外坚定,她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可即便心里虚,也不能表露在面上。
学会伪装,是她作为长公主所必须要掌握的。
苏鸿煊听见她的话,只是慢悠悠地走到一旁的兵器架上挑选了一把轻便的剑,紧接着扔向叶宁竹。叶宁竹稳稳地接住后,知道苏鸿煊这是答应她的请战了。
她走向场中,苏鸿煊却不着急地拿了另一把剑到他身边,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觉得你能赢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叶宁竹淡淡道,她执剑退后半步,抱拳躬身道:“将军,请赐教。”
既是切磋,自然是点到为止。苏鸿煊驰骋沙场多年,对手中兵器的熟练程度早已烂熟于心。可叶宁竹不一样,上一次她能真真切切握在手中能被称得上算作武器的,还是那只用来自戕的素簪。
一来二去切磋之间,叶宁竹突然感觉到苏鸿煊的力松了几分。她找准机会,急追猛进,在她的剑将要碰到苏鸿煊的一剎那,却被苏鸿煊稳稳挡住后,将她手中的剑打落在地。
她的手被剑身划伤,但叶宁竹没表现出来疼痛,只是暗自用衣袖遮挡住。
苏鸿煊说:“此事罢了,日后莫要再犯。”
“多谢将军。”叶宁竹朝着他笑了笑,随后便想带着白桃和郁青回营帐,还没走就被苏鸿煊喊住。
“你跟我来。”苏鸿煊留下这话后,便大步朝着主帐走去。
叶宁竹只好先让白桃和郁青回去,自己独自一人去主帐,她也想看看苏鸿煊葫芦里卖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