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来看,将军倒是深谋远虑。”叶宁竹淡然一笑,她所了解的苏鸿煊,就是这样一个足智多谋之人。
苏鸿煊叹了口气道:“走吧,去为你的计划,收一个尾。”
叶宁竹扬了扬嘴角,客气道:“将军先请。”
苏鸿煊犹豫片刻后,并未先行,反倒是与叶宁竹走在一道。城防处并不远,就在城门下方,二人悠闲行至此,便见着郁青与几个士兵押了两人出来。
叶宁竹早就猜测过奸细会是谁,她入军营以来并未与太多人有过交集,她行事小心,女子的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并不大。所以只有可能是敌人一早就知道她为女子,而眼前这个无端生怨、挑事之人,便是梁国探子了。
他二人中存在着明显的差距,例如一人十分冷静,面对他们几人不卑不亢,挑起争斗之人是他,在城中与敌军往来之人也是他。而另一人便是叶宁竹在牢狱中见到的人,许是因为苏鸿煊的刻意安排,他不止没有受罚,反倒是顺理成章地来到了城防处与同伴汇合,倒是方便了他们能一网打尽。此刻,那位刀疤男有些控制不住地抖动着身体,似是有些害怕,看上去挺威风的,没想到胆子如此之小。
他们被带到空旷之处,城墙上方有些将士没忍住好奇心探头出来看,城中守卫亦是如此,短时间内竟已聚集了小部分的人。
叶宁竹在一旁观察片刻,从一旁的将士腰间抽出利剑,放在江信的脖颈间问道:“你可识得我?”
江信抬眼,不屑道:“私藏在军中的女奸细。”
到了此刻,他仍旧伪装着自己的身份。
“你不认识我,但我却知道你。”叶宁竹将这段时间打探到的消息,结合了自己前世的记忆,一五一十地说道,“你在幽州军里藏了三年,这三年里,你一直暗暗与梁军传信,给了对方许多信息。可多年交战下来,梁军并未获利,反倒折损了不少兵将。你一直在寻找能够与梁军里应外合的机会,而我的到来对你来说无疑是莫大的助力。”
“试想一下,若主帅为了一位女子擅自打破了军规,该多么令人寒心。”叶宁竹说及此,有些好奇地问道:“不过我有些不解,你如何发现我是女子呢?”
“日子久了,再多的伪装也是徒劳,你身边的小丫头可不似你这般警觉。”江信狠狠道,“我这条命不值钱,你想杀,杀了便是!不过你认为,以幽州如今的现状,能否抵挡得住梁国十万大军?!我在地下等着,等着你们来陪葬!”
他说着,仰天大笑起来,他并不惧死,从一开始潜入云国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能拉整座幽州城为他陪葬,这条命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你很久没回梁国,也应该许久未曾见过与你并肩杀敌的战友了吧。”叶宁竹冷笑了一声,眼神中有了些恨意,“你先走一步,去等他们吧!”
她话音落下,丝毫不犹豫地用手中的剑划破江信的脖子,鲜血喷射而出,溅到了她的脸上。紧接着,她移向一旁瑟瑟发抖的人道:“你想活着吗?”
那人慌乱着点头,叶宁竹继续道:“那从现在开始,我说什么你做什么,否则你的下场,只会比他还要惨。”
“是,是!”
叶宁竹抬了下手,郁青立即上前将此人带了下去,另几个士兵也在苏鸿煊的示意下,走上前想将躺在地上的尸体抬走。
叶宁竹紧握着手中的剑,指向尸体的同时也阻拦了他们的动作,转头朝着看热闹的军中士兵扬声道:“诸位看清楚了,此人乃梁国探子,此前军中一切谣言皆为此人所传,目的不必我多说,诸位该明白。”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似乎他们脸上都露出些许震惊。往常他们认为,女子总是手无缚鸡之力,在家相夫教子才是己任。
而如今眼前这个女子截然不同,她可以当众斩杀奸细,丝毫不惧,即便是血液喷射到她的脸上时,也不见她因害怕而眨眼。
他们下意识望向苏鸿煊,就听他说道:“日后军中不准议论此事,违者军规处置。”
众人颔首低眉,等到士兵将尸体抬下去后,围观的人也散开了。
叶宁竹看不见鲜血溅到了脸上的什么位置,只好抬手在脸上胡乱地擦了一下,想着等晚些时候回去再仔细洗干净。
苏鸿煊一步一步朝着叶宁竹走过去,在叶宁竹盯着她的视线中,苏鸿煊伸出手,将她眼下一滴血液擦拭掉。
二人对视着,迟迟没有言语。
……
沉默的气氛被突然跑来的白桃打破,她扑进叶宁竹的怀里,啜泣道:“殿下下次可不能把我甩掉了!!”
叶宁竹有些无奈,朝着苏鸿煊笑了笑后,带着白桃走向一边。
白桃看见她脸上的血时,焦急道:“殿下你受伤了吗?!”
“不是我的血。”叶宁竹道,她将方才的事情简单讲给了白桃听。
白桃立马自我检讨,她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露了破绽令人有可乘之机。她便检讨便用袖子替叶宁竹将脸上擦拭干净,“殿下,我从来没见过您……”
她话没说完,但叶宁竹能明白她想说什么。她并非是白桃记忆中那个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虽然这是她第一次杀人,但凡事总会有第一次。
白桃低着头没说话,叶宁竹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幽州的将士,哪一个人手上不曾沾过鲜血?在这样的乱世之中,并非身为皇室便可安枕无忧,她并不喜欢让自己手上沾满鲜血,可如果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她也绝不会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