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没有人开口。全场寂静之中,叶宁竹看见一人从一侧屏风后站起来,孜孜不倦地讲着自己的看法。提到国时,他满腔热血与忠诚。可他的话总是不由自主地去批判如今的朝廷,尽管旁边的人已经竭力制止,却还是不肯停下。
陛下最信任的老师在此,谁也动不了桓月书院。
那人道完后,恭敬地弯腰行李,“一点愚见,还请见谅。”
叶宁竹听完了全程,忍不住感叹。礼部的很多人已经被数不清的权力欲望熏陶,这人在礼部这么久,却还能维持着自己独特的想法,也着实不易。
也亏得她没有看错人。
叶宁竹面纱下的嘴唇不断上扬,随后默默起身后,朝着一旁的隔间走去。纪太傅是书院的先生,也是主持整场诗会之人,他脱不开身,只好找来书院中的学生将那二位忠臣带到叶宁竹的身边。
他们只见过叶宁竹一面,便是那日殿试后的宴会,可这已是数月之前的事。更何况,外界皆传长公主殿下已死,他们只会去相信叶宁竹是一位与长公主殿下相似之人。
叶宁竹坐在隔间内喝着茶,看着眼前面面相觑的二人,淡淡道:“楚渠,洛洲人,殿试过后被封七品官员入礼部,负责策划国宴。”
她看了看两人,确认了楚渠是哪一人后,转眼看向另一人接着道:“杨尘,晋州人,被封七品入礼部,负责祭祀之事。”
“没错吧?”她顿了顿道。
二人一愣,对视一眼都点了下头,而后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杨尘问:“姑娘是何人,请我二人来此,又是为何?”
叶宁竹眨了眨眼睛道:“公子方才的答复着实让我佩服。”
杨尘皱了下眉头,“姑娘对我二人这么清楚,就像是专门为我等而来。”
叶宁竹点点头,也不否认,直入正题道:“我希望二位大人能提供一些证据。”
二人异口同声:“什么证据?”
“银库司的账簿中,账目与实物无法相对。”叶宁竹道,“陛下派我暗中调查此事,我想了想,对不上账目的都与礼部有关,而更巧的是,都与二位大人有关。”
她将自己的身份伪装成奉命调查的人,既不暴露身份,也足够有威慑力。
杨尘和楚渠互相看了看,纷纷低下头,不敢言语。
叶宁竹继续道:“如今陛下已有了除乱臣之心,二位该及时回头是岸才对。”
“我不需要你们做什么危险的事,只需要告诉我,国库中那些宝物,被转移到了何处,又被用去做了什么?”
“这……”楚渠犹豫道,“我们只知道,他们确实在往外运钱财,至于运向了何方,确实不知。”
杨尘点头,补充道:“不过丞相府这两月每到十五总会有森严的戒备。”
李丞相既不在京城,无缘无故在府中留那么多守备有何用?叶宁竹想,兴许十五之日,能去丞相府探一探。
她朝着两人笑了笑,命人将他们领出去,自己则是坐在隔间中等着纪太傅。
她同纪太傅说了此事后,纪太傅极力制止道:“你怎么总爱孤身犯险?!”
“老师,可我不去,还有谁能去?”叶宁竹反问,“难不成你指望着陛下亲自来查?”
“你以为他不知道?”纪太傅道,“他曾和我商讨过,关于丞相贪污一事是否应该揭开,但我拒绝了他,你可知为何?”
叶宁竹低下头,沉思片刻后道:“因为牵扯的人太多,一旦要彻查,便会动摇整个云国的根本。”
“你看,你也知道。”纪太傅说,“他明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为何还放任你去查?”
因为查出来了,是替陛下肃清朝政。查不出来,也只是丢掉了一个弃子。
纪太傅没有说明,可叶宁竹好像明白。她以为他们是亲兄妹,什么事都可以一起承担。但即便是身为陛下,也会时刻担忧着自己的地位。他会担心有人将他从那个位置拉下来,也担心自己手中的权利一点点被剥夺。
叶宁竹叹了口气,有的时候,将权利看得太重,也并非是什么好事。皇兄作为圣上,要考虑的事情太多,而她作为妹妹,她只希望皇兄一生顺遂。
所以,她愿意替他肃清朝政,即便被人误解也都不重要。
……
告别了纪太傅,叶宁竹回到了府里,同陈文送了个信。她需要人接应,纵观整个京中,也就只有陈文了。
夜里陈文来时,还带了一个消息来。
“今日朝中,幽州捷报传回了,我军重创梁军后追击至敌国边界,顺势夺下了梁国外城一座。”陈文道,“看来阿煊真的很急着回京。”
“是吗?”叶宁竹看上去没什么神色变化,她知道这一战有多难,也不认为这对苏鸿煊来说是一件好事。
以皇兄如今多疑的性子,谁能保证他不会怀疑苏鸿煊。
所以,其实她并不希望苏鸿煊被召回京复命,因为真的到了这一天,就说明皇兄已经开始防备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道:“先不管幽州的事了,找你来是想要告诉你。十五那日,我要去丞相府。”
“去那作甚?”陈文下意识问道,随后他就反应了过来,定然是叶宁竹找到了线索,“殿下自己去,是否有些危险?”
叶宁竹道:“不是自己去。”
但凡她想着自己去查,就不会同陈景说了。
“你在丞相府外接应我,我会想办法传递消息给你,但如果我行踪暴露,你就直接走。”叶宁竹道。
“好。”陈文道,“是否要传信跟阿煊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