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效果逐渐显现,徐振懒得挣扎闭上眼,后脑勺逐渐传来律动的热感,陷入晕乎乎的模糊中,又因为漆黑和寂静变得稍敏感——他敏锐地听到沙发上的呼吸声,宛若在耳边一样,轻易捕风捉影。
敏感其实有点遑论,更准确是感觉到有人入侵让他神经绷紧,一个陌生、新事闯入了原本一成不变的生活。人们警惕“新”的出现,就好像古老故事里吸血鬼惧怕光一样。
徐振闭上眼强迫大脑进入放空状态。
“你睡了吗?”黑暗里,突然路遇睁眼问。
徐振慵懒皱下眉头,懒得回答。
“你想不想我和你一起睡?”徐振没回答,路遇又问,不知怎么确定的徐振没睡。
路遇实际不确定,改用气音问:“你想不想我抱着你睡?”
他又说:“我想和你睡,我什么都不做。”
徐振几经挣扎,混沌里把人千刀万剐。
路遇轻轻叹了口气,以为人睡了,烦躁又羞愤往被子里钻,听到了床那边冷冷沙哑的腔调:“过来。”
路遇站起来问:“能开灯吗?”
徐振不耐烦说,奈何醉意和困感让他声音听起来像娇嗔:“你睡觉开灯?”
“不是,太黑了,我走过去会撞着。”
“你没手机吗?不会打电筒?”
路遇“哦”一声,他摸来手机别下角度不让光打扰到床上的人,抱着枕头找准位置往里面钻,一只腿伸进去差点缩回来:“你身上怎么这么冷?!”
徐振睡衣是短款,半个身子都是露在外面。路遇碰到的是他的手臂,那温度像人死了一周的。
徐振彻底爆发:“你到底睡不睡?”可是他太困了,酒劲也大,像炸毛的撒娇。
路遇在他旁边躺下,“你这体寒吧,给你暖暖。”
“闭嘴。”
路遇掌心一片温烫,他手指扣进徐振的指缝,把人揽进怀里,前胸贴后背,徐振僵硬发凉的身子被热流裹挟,这效果比久久运转的空调强多了。
习惯一个人,这下让徐振一颤,在短暂感受几秒那暖流,他心里恍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那种心脏被软绵绵地掐了一下一下又一下。如同久旱突逢甘霖,六牙香象截断众流,飞鸟嗥鸣穿透迷雾,最终惊醒世间万物。
“你是在抱我吗?”徐振呼吸急促问。他这一刻着急确认着,情绪比他金榜题名还要激动,比他收到公司offer还要激动,心脏比万米高空蹦极时候跳得还要快,明明对方只是轻轻虚拢住他,只是说了一句“给你暖暖”,只是这么一点点事情。
徐振捂住脸,觉得自己真是疯了,真他大爷的缺爱。
“你身子冷给你暖一下,又不是做什么?你能不能别一副非礼你的样子?”路遇匪夷所思道。
徐振没说话,捂住脸身子颤抖一下。
“好好好,我不抱你了行了吧。”路遇松开手,“现在满意了吗?哎呦喂我也是服了你,我俩都做过了,现在靠你一下要把你吃了似的,你就这么矫情?”
“路遇。”徐振忽地叫他,“你再抱我一下吧。”
“你——抽什么风?”路遇嘴欠道,手还是很诚实,既然对方发出邀请了,他便深刻坐实,抱得非常紧,下巴压在徐振肩膀,呼吸就打在徐振的耳垂上。
谁知,徐振思考了一会深吸一口气:“路遇,我们当床伴吧。”
路遇一惊:“你有病?”
“我说真的,你不是让我都找你吗?你能不能常来我这?”徐振心脏软趴趴的,他努力保持清醒,说出的话却无比混沌,半梦半醒的状态敲碎他真正所想,杯弓蛇影显得一切不真实,他继续说,“你要什么都可以,钱或者其他的,你想上我我都乐意,能经常来这吗?”
路遇掐着他的手腕整个调个面,狭长的眼睛眯起,徐振在里面看到了一丝狠戾,让他后怕了一下。路遇压着火卡下壳问:“为什么?”半天只问了三个字。其实卡壳那下他想问的是“换做别人你也会这么要求吗?”,又觉得没立场,他不相信徐振只是下半身动物,从徐振强吻他开始这半个月他想了很多,他自认为徐振对他有点意思,毕竟为什么那么多人就亲他,并且他留了联系方式徐振却从没联系他,怎么可能是只想找床伴,肯定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理由,他多方面进行论证巩固自己的说辞,徐振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可真到了这份,他如鲠在喉,像是被扇了几个巴掌。
“想上床还有其他理由吗?”徐振平静反问,“你呢,你为什么想上我?”
“我……”路遇不知道怎么回答,深吸一口气,一时如鲠在喉,问:“你这样算什么?你这算什么样子,徐振,你怎么会是这种人?”
这句话和脑子里另一道浮光掠影的声音重合,徐振忽地心脏被刺痛一下,他声音冷淡,“我哪种人?你自己也不是这样吗?二十三岁就去搞一个男人。”
路遇心头密密麻麻刺痛,她粗暴抓住徐振的手腕,将他拉出被窝,“你这么激我?行啊,床伴就床伴,来,你坐上来,今晚我满意了就和你打炮。”
这话实在难听刺耳。
徐振垂下眼,“那你会经常来吗?”
路遇咬牙道:“会!”
“好。”徐振掀开碍事的被子,外面还有点凉,他坐到路遇身上,低头一颗一颗解开睡衣上的扣子,上衣褪下去,背后的光照出他单薄的影子,冷得他哆嗦一下。
路遇整个心一沉,又感到重重的愤怒,胸口剧痛,抓住徐振的手腕坑头痛苦道:“够了!别脱了!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火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