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是姨。”陆观道提到这个脸上露出笑来,“她对我可好了。”
“……那她人呢。”
陆观道被问得愣住了,好久才支支吾吾地在空中比划,嘴巴还没说什么,两行清泪就从眼眶中毫无征兆地流下。
小孩咬唇比划几下,继而垂下手,他用手背抹去泪花:“我不记得了……”
斐守岁看到陆观道这一身破烂,叹出一气:“我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
“好人家?”
“嗯。”斐守岁牵起陆观道的手,边走边说,“每天都有点心吃的好人家。”
陆观道另一只手拽着自己的衣角,过了好久才组织好语言。
“陆姨也能吃到吗。”
斐守岁被问住了,索性已走到棺材铺。
“先看看能不能借宿吧。”
陆观道的眼里还有没落出的眼泪,在灯笼的照射下闪呼闪呼。他仰头时像个小豹子,露出敬仰的目光。
“别这样看我……”
斐守岁撇过头,他最不会对付的就是小孩了。小孩眼中流露的感情往往是真挚,不加修饰才难以打岔。
“不看。”陆观道低下头,小声,“我看地,看狗尾巴草,不看你。”
“……”
真是。
斐守岁牵好陆观道的手,上前叩门。
辅首衔环发出闷闷的声音,白灯笼挂在大门两侧,烛火随风跳跃,有那么一丝凉意在深夜里挥之不去。
片刻。
大门发出咯吱声,开门的是个矮个子老头,花白头发,左眼还有一道竖直疤痕。
老人手中烛火照出他满嘴的胡子。
斐守岁拱手作揖道:“老人家……”
话没听完,老人猛地关上门骂一句:“来棺材铺借什么宿!”
陆观道被关门声吓了一跳,他拍拍胸口哄自己别害怕,伸手轻摇斐守岁的衣角。
“他怎么生气了。”
“你半夜睡觉被人吵醒会觉得委屈吗?”
斐守岁笑了笑,他引导陆观道去思考这个问题。
陆观道沉默片刻:“不委屈,陆姨那天就是半夜叫醒我的。”
斐守岁心中组织起陆观道说的陆姨。半夜出的事故,他的脑海里并没有这么个故事,难道面前的小孩是从别的州流浪而来?这一身污糟也看不出之前是什么人家。单凭小孩的生存能力,也不会很远。
陆观道久久没等到斐守岁回话,他又摇了摇斐守岁的衣角,一双无辜的眼睛仿佛容不得别人说谎。
“唉,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为什么不住这里?”
斐守岁垂眸:“你看门……”
大门倏地打开,斐守岁回头见着的仍旧是那个老者。
老人家皱着倒八眉凑上前,用豆油灯一看,看到个半大小子凑在斐守岁腰后,又看看书生样的斐守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