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比黑夜更加闪烁的老牙亮在陆观道面前。小孩子后仰些许,愣愣地点头,背着手悄悄戳了戳斐守岁。
在旁故作打坐的老妖怪缓缓开眼,又装出惊讶表情:“大爷怎么?”
“我也是睡不着了,来找点活干。”黑牙盘腿在两人面前坐下,顺手拿了个纸偶给它点上腮红,“刚才你们也听到声响了,奉劝一句,要是想进镇子,就别搭理一个叫唐年的。”
斐守岁笑着将浆糊递上去,秉持着看客心情。
“唐年?一路走来没听说这号人物。”
“哼!他也算不上什么人物,就是他家那点破事而已。”
斐守岁心中嘀咕。刚才在小路上追着他与小孩的轿夫,也说什么“唐家娶亲”,难不成这和院外的男子有关。
屋外的风横冲直撞。
纸糊的窗子被撞出一副大厦将倾模样,给人下一瞬就要被刺破,将风送入的错觉。
斐守岁一边注意着院外之人的动静,一边客气应和黑牙:“这是什么事?”
黑牙吹出一口浊气,叹道:“他家大嫂勾引他,结果被他大哥发现了。”
陆观道在旁边东看看,西看看,忽然开口:“狗引是什么意思?是小狗汪汪叫吗?”
“哈哈哈!这事小娃娃听不得,还是睡去吧。”
黑牙伸出手揉了揉陆观道杂乱的顶发。
陆观道又看向斐守岁,斐守岁一副难以解释又无法开口的表情。小孩好像知道了什么,起身拍拍屁股,自个一人跑到旁边打盹去了。
躺下时不忘:“要睡着,要睡着了……”
斐守岁不放心地望了眼小孩,终松口气转头道:“那他怎会半夜来棺材铺。”
“是他大哥发现后啊,怒气之下失手杀了他大嫂,他哥唐永一下子无法接受这事,就在家里上吊了,所以他。”黑牙乜了眼门口,“疯了!天天晚上找我做什么好嫂嫂的纸人。我说做那荡妇的东西干什么,他也不解释,就一趟趟来,白天问他,他说又没这回事。这不是疯了,这是什么。”
黑牙老者摆手做出很可不理喻的表情。
斐守岁笑眯眯地听着,权当个路上解闷的新鲜事,听过也就忘了,也不会去讨论。他人之家事,他本是不该听闻的,可奈何故事就是这样流传出来,经久不息。
老者陆陆续续将这镇子的故事都说了出来,斐守岁当成合格的倾听者,不发言亦不反对。
直到黑牙提及陆观道,他才有了回应。
“您说这孩子来讨过水?”
“七天前的晚上吧。唉,刚好是唐家出事的时候。”
斐守岁剪着红纸,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心里盘算个不停。陆观道确实可疑,一个没有妖力的普通人,居然能感知到怨念。确实会有感知能力很强的凡人,但能这样的很少。
更有夸张的早被修仙门派给绑了去,哪里轮得到流浪。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斐守岁放下剪子,在烛火之下,起身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