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轻笑一声:“是谢伯茶在救人,我不能算进去。”
“为什么?”小孩捏着烧饼,注意力已经转移到这个复杂的问题上。
“没有为什么。”
斐守岁站起身。
此刻,金乌的光穿过厚重的云层。
秋日开始刮起刺骨的冷风。是昨夜的大雨,带来了一场秋寒。风吹鼓着两人的衣衫,试图吹散小路尽头的大雾。
斐守岁掖着衣袖,笑道:“天越来越冷了。”
“唔。”
陆观道也跟着起身,他仰首看天,眼睛里露出斐守岁读不懂的意思。
正是沉默,谢家伯茶醒了。
那厮伸了个懒腰,仿佛没睡醒般坐在杂草堆上,他见着庙门口的一大一小。
开口就是:“斐兄,小娃娃,早啊!”
斐守岁转身,应答道:“该起程了。”
“这才几时啊,”谢义山摸着后脖,虚眯眼睛打量两人,他笑说,“我怎么觉着小娃娃长高了?”
“嗯?”
斐守岁低头去看。
谢义山坐在原地,用手在空中瞎比画:“我记得客栈见到时候才到你腰那儿吧,现在看看比腰高了起码半个头。”
“是吗。”
老妖怪没将小孩当成凡人看待,他以为那神仙就是这样着急长大的。说不准再过个几天,陆观道就能到他肩膀。保不齐过了这个年,陆观道能与他同高了。
想到过年,斐守岁脸色暗淡了很多。他竟妄想能与个来路不明的小孩一同守岁。
当初离开死人窟,遇着的第一个生人给了老妖怪一个蹩脚的姓。至今难忘生人那张苍老的脸,是个刚刚丧子的耄耋老妪。
老妇人说斐守岁是他死去的儿子复生,便收留下什么都不懂的他,唤了斐姓。奈何老妇人土音浓重,斐守岁也一直将姓念错了。
后来没过几年,老妇人死了。斐守岁给她下葬,给她做坟,唯一拿走的是老妇人为他取的名。
守岁。
姓却一直改不过来,只好作罢将错就错。
本就是老妇人盼望着有人能与她团圆。
斐守岁想到这处,下了决心。他已孤身百余年,宁愿再孤独下去,也决绝不能是个他看不透的孩子与他守岁。更何况,还是个与上苍有关的仙。他是罪孽深重的妖,能早些与这样的孽缘散了,也免了生出多余的情意,斩不断还丝连。
从老妇人死后,斐守岁见过太多所谓的门不当户不对。自是不愿成为戏中人,让人去看笑话。
他摸了摸陆观道的脑袋,淡然语气:“吃得多,长个子也是应该的。”
陆观道眨巴眨巴眼。
“多吃点,就能长得和你一样高吗?”
“哈哈哈哈!”
谢义山中气十足的笑传到陆观道耳朵里,见他用碗中雨水洗了脸,咬一口烧饼,走到陆观道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