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官道要翻过前头那座山,若是走近路凶险是一回事,倒是会快一些。”谢义山接过话头,他此时背对着陆观道,眼色一沉,“就看斐兄方不方便了。”
斐守岁笑道:“我随意。”
老妖怪听出谢伯茶的意思,这是在点他走小路。
目光再次落在钗花人偶上。也是,大白天的让普通人见着这样一个白花花的纸偶,难解释又引人注目。万一池钗花就此原地消散了,更不好理论。不如走小路。
“你们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陆观道吃完一半的鱼,擦擦嘴,他走到池钗花身边将鱼递出去。
斐守岁看到笑问:“纸偶还能吃食?”
“唉,我与他解释很多次了,他不听。每回都要给池钗花准备一份。吃也吃不了,等到凉了,他才再拿回来自己吃。”
谢义山无奈地笑笑。
两人都去看陆观道。
小孩蹲在钗花纸偶身边,他将那半条鱼伸出去,在晃荡几下。池钗花没有转头,陆观道便与她说话。
“不吃东西会生病的。”
池钗花没有声音。
“这几日你什么都没吃,到底在生什么气?”
池钗花转过头,她没有五官,被雨淋湿的面皮湿了一片。手臂僵硬地举起来,竟然就接过了陆观道的鱼。
陆观道眼睛一亮:“吃呗!”
钗花纸偶微微低下头,她死死捏着烤鱼的木棍,无从下嘴。
小孩看着皱起眉头,他站起身走到池钗花的正对面,又蹲下,不知从哪里拿来的短短一支木炭笔。
“我给你画嘴巴。”
老妖怪与谢伯茶不约而同地轻笑一声。因为隔得远,小孩与纸偶没有听到两人的动静。
陆观道满是期待地将木炭笔凑到池钗花脸上,小心翼翼画下两道粗糙的线。
小孩很开心,喜悦几乎是跃出了他的表情:“啊——说话呀,有嘴巴了,就可以说话了。”
钗花纸偶缓缓抬头,视线透过陆观道,看路尽头那深黑的夜晚。纸偶比陆观道的身形高大很多,于是池钗花又低下脑袋,去看小孩子。木炭笔把小孩的手弄脏了。
大雨还没停下,屋檐是东漏一块,西破一截。
雨水落在陆观道的背上。
秋的夜晚,浸湿的衣裳,还有陆观道毫无遮掩的关心。池钗花机械般伸出另一只手。手是白纸片做的,替陆观道挡住屋檐流下的雨水。但很快,雨水湿透了她的手掌。
于是池钗花更加卖力地用手臂去挡雨水。水花溅出来,陆观道一动不动地盯着池钗花那张嘴巴。
“为什么不说话呢。”
池钗花默默地将手缩回来,因雨水,她的手蔫巴巴垂在空中。
“啊——”陆观道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这样说话呀。”
钗花沉默很久。在深夜的雨声里头,她缓慢地吐出一个久违的字。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