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装模作样地过来,仿佛是自己受了惊吓似的:“没伤着把?”
萧淮奕一把掐住宁氏的腰,将人箍在怀里:“你这狐貍,不是她的亲爹,你还想是谁?这么晚掀开你的门。”
宁氏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各种不满,蹭得萧淮奕眸色暗了几分,他不由得低头去堵上那喋喋不休的红唇。
门外,伺候三房的婆子不知萧淮奕已经在家,照例过来给宁氏帮手,谁知才到门口便听见些奇怪的动静,细听之下才又红着一张老脸退下了,心道还好没撞破,不然得多尴尬。
要说三房真是最难伺候的一房了,太太和二奶奶他们两房都是清心寡欲的人,虽管的严些,却不会叫人撞见这羞臊的情景。
二人啃了一阵,终究是宁氏喘不过气,挣脱开来捶打萧淮奕:“你今儿是做什么去了,浑身臭汗,难闻死了,可别熏着我,回头抱姐儿又熏着她了。”
说着十分果断地催促萧淮奕去洗澡。
萧淮奕脸色阴沉,如今宁氏何尝不是只跟女儿亲,竟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罢了罢了,左右也没人在意他,索性洗完澡赶紧瞧书才是。
次日一早。
城中一处深巷中的小院,有一白发老者正坐在廊下闭目参禅。
院中满植奇花异草、蔬菜瓜果,看起来杂乱无章,却种类颇丰,在晨间的阳光下充满生气。
而一旁的葡萄架下,却是个年轻人正捧着书卷瞧的入神,看到紧要处,还提笔做些批注。
二人沉浸在各自的事情里,互不搭话,晨光便这么静静地流淌过去。
良久,只见老者打坐完毕,轻声踱步至年轻人身后,见那人只翻了一页书,久久停在那里。
老者咳嗽一声,年轻人这才有所反应,急忙站起身来。
身形高大,容貌俊毅,这不是坊间传闻游手好闲的萧淮奕却又是哪个?
这也是个天生的反骨头,幼时跟着两个勤学上进的兄长,也不见他多爱读书。
如今家里也不指望他读书上进了,偏偏争朝争夕,痴迷看书。
“老师,这卷《陈沅农书》学生已经读完了,里头讲到多处讲耕作的妙法,令人叹服。但学生疑惑的却另有一处。”萧淮奕向老者鞠了一恭,这才提出自己的疑惑。
陈沅乃是前朝农家名人,他所留下的笔录里有关于如何精耕细作提高田地的产出,也记载了自己耕作中发现的一些农法规律。
萧淮奕自然知晓旱年作物会歉收,但书中记载雨水太多的年份,即便没有形成洪涝之势,作物依旧会减产,这便令人费解。
老者听完他的叙述,摸着白胡子笑了笑,长叹一句:“不知。”
萧淮奕:“”
老者走到角落里拿起葫芦水瓢,萧淮奕赶忙上前拎起盛水的木桶,跟在老人身后。
老人便笑呵呵地给园子里的蔬果浇水,缓缓地道:
“这耕种的学问之广之深,并不亚于科考的学问。
况且文人的佳作能够传世,农人的经验却时常断代,即便是偶尔出得一个钻研农法之士,也会因为种种因素只能记录事情的表象而无法深究其根本,便不足以形成有效的经验。
因此即便是一个学富五车的大能,他也无法知晓这小小农耕问题的答案。”
萧淮奕听了此言,深思片刻。
“连老师也不能知晓,想必是此书传抄之时有谬误。”
白发老者轻笑一声,却摇头道:“你既有了疑问,便不能轻易将之归结为谬误。”
说着指向了篱笆墙下的作物:“你看,老夫培植的那紫瓜吊子长在狼桃身边,便枯黄矮小;长在老夫的万寿菊旁边,就葱郁茂盛,比那独枝独种的长得还好些。”
适合土地的作物,时而也长得不好。他园中的多种状况,可从没有哪一卷书写过。
士虽有学而行为本焉,纸上得来终究不全。如若真有志向,便需要躬身亲历,得出结论。
“我听说你近日之举,甚有欣慰,但我的新农法只在这方院子里小试而已,只怕放之田地间而不准,到时于你而言并非好事啊。”老者捋了捋胡子摇摇头。
萧淮奕自知老师知晓了他买地遇到的阻碍,担心自己迫于压力半途而废。
他笑道:“老师不必担忧,学生还年轻,若有朝一日能将新农法推而广之,自是好事一桩。即便不成,能为后来的钻研之士作些经验也是好的。”
老者闻言,颇有深意地看他一眼。
随即却又放下话题,继续他的授课。
萧淮奕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处用石砖格出来的苗圃,内有三墒紫挂吊子的秧苗。
奇怪的是,即使是在同一个苗圃中,紫瓜的长势却大不相同,第一墒全种的紫瓜苗,已经挂了几个小果。第二墒加了几株外邦引进的狼桃,两种植株都长得不好。
第三墒共植的是万寿菊,则两种作物皆长势良好。
“老师可是在土肥上有所添减?”
老者摇头答:“没有没有。”
萧淮奕又仔细查看了其他的苗圃,发现其中的作物都是紫瓜吊子这样的培植方式。
有一墒是单独生长,必有其余两墒的共植了其他作物,自然也有着不同的生长效果。
如此对比,一目了然,果真是个做研究的好法子。
发现了这个规律,萧淮奕再次打量这个院子,才发现原本看似杂乱无章的种植,却都是有据可行的。
“老夫曾游历南北,遇到一个行脚医,他与老夫谈论药理,说了句话,甚感有理:世间百毒,五步之内必有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