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瞧见了就会一直想着,那她索性不去瞧,看看到了晚上还有没有那味道。
她为了避开堆粪土的场子,特意绕了大半个庄子。
远远听见前头的院子鸡鸭鹅叫闹声一片,原来王丫头家就在这边。
他们家用竹编的篱笆圈了好大一个院子,院子里头有鸡有鸭,还有两只毛色雪白的大鹅,气势昂扬地打量着陌生的宁氏。
若不是有篱笆阻拦,估计它们便要飞奔过来啄人了。
宁氏见篱笆外头种满了整圈的矮蓬花木,这时节只有几株山茶花开得好,其余都只有叶子,树根底下是是佛甲草和一些形状奇特的龙骨木,还用规则圆整的小石子铺在根脚处这些花木倒也布置得错落有致,瞧来颇有几分雅意。
宁氏瞧得出神,一道少女声打断了她的注意力:“东家娘子?”
王丫头背了满满一篓子杂草,兜里还小心地兜着什么东西。
瞧这样子便知她是刚从地里劳作回来,腰背都有些压弯了,她努力地抬头打量着宁氏。
宁氏忙叫她回家卸下背篓,再出来与她说话。
“娘子可是有事?”
宁氏笑笑:“我见你家的花木种的不错,寻思买些来像你这样栽在新宅子的周围,倒比摆几个花盆有趣儿。”
王丫头笑了,原来是上她家串门取经呢。
“这些都是我和我爹上山挖来的,种来挡一挡鸡舍的气味,娘子若是瞧得上,又何须买去?赶明我们上山给你挖了来,要多少有多少。”
宁氏:“也成,你们得了空去挖些来,只是须得算工钱,否则我可不要。”
邻里间相互送些家常东西倒也常见,但宁氏要的花木多,不好占人便宜。
王丫头一听她说钱的事就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答应下来,便自己转移了话题。
“对了娘子,昨儿我掐了些紫花草的嫩芽炒来吃,觉得还不错。今儿又掐了些,打算烙几个饼,娘子要是闲着没事,待会帮我尝尝味道?”
原来她方才用衣襟兜着的便是紫花草嫩芽,宁氏想起风里那股清香,倒也来了兴致。
“那到我们家去,我和你一起弄。”
王丫头家又窄又小,灶房里站两个人总有些拥挤,她们便到了宁氏家里,研究着烙饼子。
紫花草叶子小,切碎了混在蛋液里,黄黄绿绿的。
两个人边忙活边闲聊,宁氏将她想在深水渠里种莲藕的想法一说,王丫头十分捧场赞成这个主意好。
金黄香喷的鸡蛋饼没一会儿就出锅了,宁氏尝了一尝,比寻常的饼子多出蛋香,还有一股清单的甜味,果真别有一番风味。
“这个不错,比老街上那几家早铺的饼子好吃多了,再配上一碗稀豆粉更好。”
王丫头也高兴,她就知道宁氏爱钻研吃食,连她都说出这番评价,也不枉多费了这几个鸡蛋。
宁氏尝完一个饼,拉着王丫头坐下,给她倒了茶:
“小丫,你有没有想法,咱们俩合伙做个小买卖?”
没错,宁氏方才会拿这紫花蛋饼同老街上早铺的吃食做比较,就已经有了做早食生意的想法。
紫花草只他们庄子上有,紫花蛋饼自然也是,一卖出来,自然会吸引到一些尝鲜的人。
而且别家想要模仿,显然是行不通——他们首先得有一位提供种子的南云子老先生才行。
这般看下来,这门生意至少初期能挣到钱。
若是生意不好,大不了也只是折腾几个月而已,紫花草一收割,停了便是。
虽则家里人定然看不上这等利薄量小的生意,但宁氏偏就有一股冲动,不踏出去踩踩水,就永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那水深。
王丫头愣愣地听她分析,虽然也很心动,但还是有几层顾虑。
“各家都是给庄子上做活的,我若是整日出去,只怕这些叔伯婶子们不乐意的。”
王丫头家人手少,尤其王春干活也没甚天赋,当初分粮的时候,就有庄户对她家按人头领粮食颇为不满。
如今她反倒出去做买卖,如若得的钱不分给大伙,定是有人要不满。
宁氏又仔细想了想,下定决心:“那咱们索性把这门生意做长久了,把你的身契转到我名下,只要把这生意做好了,不愁没有饭吃的。”
言下之意,索性叫王丫头的名额索性脱离这个庄子,不与庄户们分粮食,别人也就管不到她头上。
王丫头素来是个胆大心细有想法的,听宁氏既然这般说了,知晓东家对她素来是无有不依,定然能成。
她正愁没什么机会多挣些钱,如今有了这个良机,她绝不会放过,立刻便答应下来。
这时,听见院门响了一声,萧淮奕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做什么好吃的等着我呢?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萧淮奕带着满身的粪土气息进了灶房,宁氏赶紧推他出去:“脏死了,你快去洗洗。”
王丫头见东家回来了,便也告辞回去。
她将背篓里的杂草倒出来,用菜刀细细地切了,拌了黑菽的豆壳碾成的糠,喂给鸡鸭。
她娘尝了两口她带回来的紫花鸡蛋饼,便放在了一旁。
“不好吃吗娘?”王丫头很诧异,难道这东西还挑人口味?
她娘一贯的愁眉苦脸道:“你们就是图好吃,那也不能这样浪费,鸡蛋一个能卖上一文钱的,今儿光这点紫花草,倒得好几个鸡蛋来配,可见是浪费。”
王丫头十分好笑:“娘,您就吃吧,今后我指不定一天用掉多少鸡蛋呢,咱家这几个鸡下蛋,都不一定能供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