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维斯塔利亚道,顺带告诉了当地居民‘迷宫山’内的宝藏:“这五座山中间是片巨大的沼泽。”
余下的,便是不能告诉居民的了。她迅速带上蒂沃阿离开,对于居民的猜测和关于‘巨龙秘宝’的流言蜚语毫不在意。毋宁说,这猜测对她有利,任何疯狂的滑稽的猜测都可以允许,只要没人猜出掉在这里的‘宝贝’是国王本人。
“凭我们是找不到的。”她们走到驿道上,昨夜雨过后的凉风吹开维斯塔利亚的长发,露出额间的龙鳞,她和蒂沃阿互相搀扶着,实则令人暖心:最年轻的和最年长的巨龙。蒂沃阿从来不和维斯塔利亚很亲近,因为她一直记得二十几年前那些事,以及,说来显得渺小而尴尬的——她们之间夹杂的某个男人。让蒂沃阿想起这份青少年时懵懂的爱慕如今变得复杂至此几乎是残忍的,而维斯塔利亚令她想到那个词,‘复杂’,本身。
“此事必须上报孛林了。我们要找一个更擅于力气的人来。”维斯塔利亚平淡道,没人能猜到她面下的沉重:“我进了山中,寻不到地方降落。从空中只看见绵延的大沼,但无任何龙影,人影。沃试图在沼泽上降落,这简直不可能。一旦碰到,龙身就会沉没,我不由想……”
“……他沉了下去?”蒂沃阿皱眉。维斯塔利亚笑笑:“自然不是不可能。他比我要重。”
她沉思。“这座山本身就很奇怪——我花了很久时间回来,不是因为我在搜索,而是因为到了山中我便失了力气。我不怀疑方才我差点就失去了意识,若不是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化龙了。实在惊险。”
“并且,”维斯塔利亚道:“为何居民会没有听到声音?”
问题飘散风中,无法得到解答。蒂沃阿看见阳光升上劳兹玟的正空,正午逐渐炽烈的阳光渗入她不解的眉头中,她抬头,见维斯塔利亚温和地望着她,手指那仍有洁白的位置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知道你很焦心。毕竟是你孩子的父亲。”她柔声说。“不是这回事……”蒂沃阿摇头:“若他失踪了,受害的岂是我一人,我一家?”
但维斯塔利亚是对的。蒂沃阿闭上眼,尽管国王无意征收留着他血的孩子,那两个孩子却需要一个父亲——去镇压他们。她在黑暗中看见自己的家庭,领地和那曾经对她来说都大得无法想象的问题,思及这突然的后果。她的头脑还未能清晰地接受这件事——国王——遭遇了不测。
也许那就是个错误。她不由颓唐想。“看上去你最近过得不是很轻松?”维斯塔利亚轻笑道。“一如往常。”蒂沃阿回答。尽管她们这天气氛不错,她不敢在她面前露出什么破绽。“我会前往孛林,维斯塔利亚夫人——不用担心我的身体。”她定了定神,道:“请您留守南部。”
“好。”维斯塔利亚对这安排没有异议:“我会封锁南部的消息。”她们分别时她嘱咐她:“千万不能走漏了风声——只能告诉维里昂和昆莉亚。少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安全。一旦知道他失踪了,‘环月团’的那些野狼便会群起而至,恨不得将那男孩分食。”
她似乎思及了什么,笑了笑:“不过,若真是如此,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在考虑什么……”
她再没多说。双龙分别,一人向南,一人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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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陛下是在那‘迷宫山’的正上方坠落了,龙身向下,被你和维斯塔利亚夫人二人共见,对么,蒂沃?”
维格斯坦第听完了叙述,端给蒂沃阿一杯茶。先前昆莉亚已为她去取了换洗衣服——三人都决定应让全堡垒的人都少见蒂沃阿,使尽量少的人能做猜测。“抱歉,我考虑不周,还是让哨兵发现了。应在郊外便去了龙身来的。”蒂沃阿道歉,维格斯坦第挥了挥手:“你怀着孕,岂能再受凉?正好道你是受陛下之托,来为大公子祝贺生辰的。这不要紧。”
“当地居民未听到任何响声?”昆莉亚已坐到维里昂身边,关切望蒂沃阿。她点头:“我也觉得甚是奇怪。”
维格斯坦第沉思片刻。他转头问妻子:“夫人化龙更多。依你的经验,此事该是如何?”
昆莉亚面露难色;另一角度来说,应是苦涩。她没有任何乐观的猜测:“一可能是暴雨太大,掩盖了声音,但此委实不太可能。龙身迫近孛林,整个城市都能听到那响声,如昨日蒂沃来时,何况是坠落谷底?二来……”
她摇头:“二来便是坠落时褪了龙身,人身坠地了。”
维格斯坦第面露沉思,蒂沃阿则面色惨白。她方才洗了头发,发间水湿淋淋,更显面色苍白。“这样高的位置坠落,饶是我们也必然粉身碎骨。岂能……”她不说了。昆莉亚伸手握住她的手。
“我立马随你出发搜寻。”她安慰她:“不要担心。”她丈夫正低头,忽插入话来:“维斯塔利亚夫人入山搜索了一阵,不曾见任何痕迹?”蒂沃阿点头:“是。”
她又原本地将维斯塔利亚入内后的样貌和遭遇讲了一遭。维格斯坦第点头,放低声音,同她们二人说:“我建议二位先不要离开搜寻。”昆莉亚面露困惑:“为何,维里昂?”
他苦笑:“我虽也心急如焚,不过依维斯塔利亚夫人的经验来看,何人去情况不至于有太大不同。若不是她是此案共犯,故意欺骗,那这山体必然是有蹊跷之处。倘若陛下安然无恙,他不日自会返程。‘迷宫山’对常人来说或有困难,陛下是水原的真龙,便是把这山翻过来,也能寻条道出现。”他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