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歌’。
她像吐泡沫一样吐出这词。‘哀歌’?他说,从书中抬起头。我没有听过。这是你从南方听来的歌么?她摇头,回头看他,蓝眼显得极其清澈而冷静。他眯起眼,知道这是种几乎什么也不在乎的神情。不是。她回答,更靠近他了些。眯着眼,鼻头抽动,似在习惯他身上的味道。
-这是孛林的歌。某一年的‘女神祭’忽然流传,人人都爱唱。
-为何?
他皱着眉头。这首歌的曲调很伤感,你将它唱得倒是欢乐了。这是你的爱好么?破坏?
没有。她说,辩解道:没有。每个人都是这么做的。作者被击败了;她被打倒了。她的悲伤压不过生活的荒诞和光怪陆离。这就是生活,不断需要新的刺激。她张开嘴,一下,就将自己的衣服解开了,露出下边平坦,肌肉分明的身体。他看着他,不动声色。
-亲一个?
她说。他摇头。为什么不?她撇嘴。我看她们前,都是要亲嘴的。他忽然笑起来,放了那书,说:你确实是个孩子,塔提亚。我不该和你生气。你还不知道呢。他将手放在身前,道:我不吻你。因为我不爱你。我们就好了;不。她凝视他一会,说:行咯。他点头,对她张开手,道:那来我这一点吧。她犹豫了一下,然后义无反顾地凑上去,像战场上跟人同归于尽,跳进火坑。他哭笑不得,说:慢点。她不放开手,牙齿却打抖了,扣着他的后颈,用力就能敲晕的地方,说:你身体好冷。楛珠抱你不生病么?
-所以叫你别那么用力了。他放柔了声音:塔提亚。放松点。月亮升起来,照在她脸上,她一时恍惚,松了手;维格斯坦第将她放到床上。她不想躺着,趴过来。他轻柔用手按着她背部紧绷,瘦却不弱的曲线,越来越和缓。像按摩,她意外不觉得很抵触。我用嘴唇碰你的背,好不好?他问。她皱下眉头:不让我碰,你就能碰啦?
不行。
他苦笑:就当是我手指的一部分。这样更好按摩。他问了几次,她感到有点困了,就答应了。他的嘴唇像是蛇在她背上划过,但更温柔,更自然些。异样感让她无法入睡,昏沉问:我怎么感觉你碰我比碰楛珠还自然些……他顿了顿。叹气。
-也许你的身体像男人些。我更亲切。她闻言哈哈笑起来:狡辩哩。他说:我没有狡辩。我生命中不认识什么女人,对她们,我有敬畏感。我害怕,塔提亚。再来……再来……他嗫喏道:太沉溺这事,分散精力。
……
他叹了口气,翻身躺下了。她伸手解开他的睡袍,见他脸色也有了些波动。躺在那,他的身体似停尸间无人认领的新尸,使她忍俊不禁。她站起来,坐在他腿上,抱着手臂。
-你的这个……
-别问。他打断她,叹气。很不礼貌,塔提亚。你不需要知道。她耸耸肩,半蹲起来。这动作很怪异,但需力气,她自然做得很轻松。你自己来吗?他说。她点头:我看过的。他摇头:小心点。她嘟哝道:知道啦。马上就弄完。
她摆弄了一会,一片寂静。他看着。
(和谐)
他向她伸出手,见她眼神中透露出鲜活的抵触。他感十五年来,他或许是第一次,见了他妻子才能见的画面。她藏在那面孔下的真实……一个倔强,永远不肯屈服的孩子……冷漠,坚不可摧又早已破碎地看着他……他心生怜悯,直起身,将她轻轻拉了下来,感她没有挣扎。他背过身,两人调换位置,抽出身。
血沾在他身上。两人的眼睛瞧着那。她忽然说:我好多年没从这里出过血了。原来月经时的血不是从尿液里来的啊。
维格斯坦第皱眉:……你还在来月经么?她摇头,彻底躺下了,说:喝了活血后就再也没来过。她看他:楛珠从没来过罢?他苦笑了一下,说:大约是罢。所以她们终于没有孩子。……她起先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发现了后几乎踹了他一脚,语气确实平淡,几乎冷漠的。
-这事儿怎么才算完呀?别管那个了,办完就算了。
他抚着额头,耐心道:你觉得舒服,完满了,才算结束,塔提亚。她挑眉,做了个鬼脸,但面色苍白:那看来永远不会完了。他摇头。……发觉心中并无其余感觉,只有丝淡然的感伤。她的腿虽然有力,但并不粗壮,轻易就能环住。他们两人的身材,实则是更相近的。……感她不再抗拒,略有欣慰,然抬起头,发现她竟别过头,睡着了。
-塔提亚?他道。靠近她。月亮照在她面上。塔提亚,他碰了碰她的脸,那蓝眼骤然睁开,他看见其中咆哮的杀意,就在梦醒的一刻;她的面孔上还有丝轻松的红晕,因此他不知道她究竟感受到了什么,是快乐,还是苦难的折磨。她扑面而其,手握住他的咽喉,只在最后一刻,散了力。他看到她瞳孔深处的龙纹,传递着不去的渴望。
他们长久对视着,直到他笑了笑,说:结束了。她皱眉:结束了?她恢复了一贯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嘟哝:不应该还有……维格斯坦第打断她:结束了。他说:你可以回去睡觉了。晚安。她跳起来,做了个有力的动作,高兴道:哈哈!也没什么了不起!就结束了!不堪一击!他摇着头,送客:去吧。
她蹦下床,穿衣服。她再没跟他说一句话,而走出门。他偷偷看着她,见她那寂寥的背影,仍像是个受了委屈,离开人群的孩子。
昆莉亚奔出‘泪谷’。月色照开森林,她回头看寂静城门,认为已够了时间。她向前冲刺,那黑云随她而来,在天际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