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对着季沨,这些话好像很容易出口一样:“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
“法律上把我判给了父亲,因为我妈妈那时候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但是我爸爸也从来没有回过家,我小时候的家长会都是他的秘书替他开的,以至于同学总是问我为什么过一个学期换一个爸爸。”
像是什么笨拙的安慰,不知道说些好听话,于是只能用自己的经历。
“那我比你要好一些,”季沨喝了口汤,椰子味带着一丝幽淡的甜,和虫草花炖起来很鲜美,“我的妈妈还是会给我开家长会的,她虽然文化程度不高,还是会尽力记下老师的每一点意见,不管我表现得好不好都不会骂我,考完试就会有莲藕排骨汤喝,最后在医院的那段时间,还在给我的小糊团投票……”
“你的妈妈很爱你。”
“嗯。”季沨说,“那你呢?”
“我?”
“你之前说……觉得父母不爱你?”
是昨天做饭的时候说的,陆屿洲没想到季沨还记得,他的目光温柔澄澈,好像是夜色下的湖泊,能让人肆无忌惮袒露自己的内心:“那时候还比较幼稚吧。”
“我父亲经常到处跑,我一年都见不到他几次,家里的保姆知道没人管,渐渐地也就不怕我一个小孩子,虽然不至于像新闻上一样虐待殴打,但是有时候为了接孩子照顾老人,遗漏一两次晚饭也是常有的事。”
“我试图跟我妈说,但是她每次跟我打电话只是分享她的新恋情,我最生气的一次,是她把自己的结婚日期选在了我的成人礼。”
“于是我就跟他们断联了。”
季沨轻轻地笑了一下,他的手抬了抬,似乎是想摸陆屿洲的脑袋,可最后也只是给自己盛了一勺汤:“我不知道这个,抱歉。”
明明是他让季沨回忆起了已经去世的温柔母亲,怎么能让季沨跟自己说抱歉,陆屿洲觉得有点懊恼。
他想了想:“我妈妈……其实我也很难说她对我的感情。”
“她有时候会很长时间不理我,有时候又会热衷于跟我分享她的生活,还会给我带各种奇奇怪怪的礼物,最近似乎看上了瑞士的ndo。”
季沨配合地讶异:“ndo?”
“避孕套,你见过瑞士的避孕套是什么样子吗?”
陆屿洲从聊天记录里翻出来给他看,确实是很别致的造型——
一个人仰躺在地上,火山口从他的正中央喷发出来,看起来就像是释放的时候,顺带喷发了一座火山。
形象又狂放。
很难想象这个礼物居然是由母亲送给儿子的,季沨说:“你妈妈很有意思。”
“有意思?”陆屿洲说,“我小时候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套,把它当作工艺品摆在过我的书架上,同学们来家里玩,还告诉他们这是我妈妈给我送瑞士带的,热情地分发给他们。”
季沨笑了:“然后呢?”
陆屿洲:“然后就被他们的家长找上门,告诉我爸让他好好教育孩子。”
“我爸那时候刚从墓葬群回来,礼貌地冲他们道了歉,并挨个送了他们一截人类趾骨模型作为伴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