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一步都深深地陷进雪地里,手捂着肩膀,转过头来时,月楼才发现她受伤了!
她的肩膀处染着好大的一团雪,手里虚虚握着一支由云雾幻化而成的毛笔,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来了。
她毫无预兆地往后看去,月楼也是一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远处白茫茫的天边忽然出现了两个极为显眼的小黑点,速度非常快,几乎是立刻就到了眼前。
近前一看,是两个穿着黑衣的蒙面男人,手里各自握着武器,双方一照面,一句话没有,两个男人便猛地将手中长剑刺向月楼!
月楼也没有说无畏的话,她手持毛笔,往上一挥,强撑着伤势制住刺来的两把剑。
对面的反应也极快,一人顺势将剑往上一挑,一人猛地往下一劈,月楼本就有伤在身,难以制衡如此默契的两人,只能暂且避让。
她只是避让,却没有放松防守,眨眼间几人便交手数回。
飘在空中的月楼在旁边看得眼花缭乱,她虽然已知道自己是修者,甚至是极仙台的仙尊了,但因为记忆缺失,对自己的身份没有认同感和概念。
现在只是在记忆中找到过去的碎片,却也能窥见另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她看到自己虽然因为伤势,在开头有些吃亏,但她很快找到破绽,击杀了两人之中的一个,另一个人独木难支,她却越战越勇,几个回合后也将另一人斩落。
两人的尸体堆在一处,月楼面无表情地将插入男人心口的毛笔□□,手指一捏,毛笔便做云烟散去了。
周遭的地面一片狼藉,至少百米内,深至小腿的积雪融化掉了,地面上全是刀剑相交的痕迹,巨大的沟堑最深处足有三十来寸。
而这,只是短短一刻钟的交手而已。
月楼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地握了握拳,这便是神力么?
还不等她想明白什么,忽然眼前一黑,又是一亮,而后画面渐渐模糊了。
在最后的画面中,月楼看到自己踉跄了几步,缓缓跪倒在地,维持着这个姿势又撑了几息,终于受不住伤势和疲累,倒了下去。
应该是……晕倒了。
月楼猜测着,不多时,眼前又渐渐亮起来了——她应该晕了很久,但在记忆,似乎只是小歇了一会儿。
她还以为自己醒来会看见之前那样的白茫茫一片,然而模糊逐渐清晰,月楼清楚地看到自己躺在床上。
这是一个破旧的小木屋。虽然破旧,可寂静的屋里能听到柴火燃烧时的噼啪声,即使月楼感觉不到寒冷,也依然在冬日的厚雪里感觉到了那份温暖。
月楼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换了一身不合身的袍子,肩膀上的伤口被人用布条缠好了,大约是有人在野地里发现了她——那样剧烈的动静,不被发现都奇怪——便救了她,将她带回了家。她拢了拢衣服,靠在床头,决定静观其变。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门外有人推门进来,看到她坐在床头,惊讶道:“你醒了!”
坐在床头的月楼寻着声音看过去,飘在空中的月楼也顺势看过去。
只见门外进来了一个看起来还有些稚嫩的少年,他拎着两垛柴,大步走进屋里,把木柴放进炉子里,才对她笑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月楼却是愣住了,一时没有答话。
她看向他,视线就像是被蜜糖黏住的小虫那样黏在他的脸上,一眨不眨的,生怕自己眨眼,这个人便消失在自己眼前了。
少年觉得奇怪:“你怎么了?不会是……”不会是傻了吧?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月楼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哑声问:“是你救了我?”
少年挠挠头:“这个……你是说那两个黑衣人吗?那个不是我杀的。”
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居功的模样:“其实说来话长,当时你和那两个黑衣人对打的时候,我一直在旁边看着……我只是个凡人,帮不上什么忙。”
“后来你将那两人杀了,又晕过去了,可吓了我一跳!我跑过去看,才发现你只是晕倒了,外边天寒地冻的,便将你带回来了。”
说到这里,他双手合十,对着月楼作揖,看起来很有些少年稚嫩的顽皮,对她眨眼道:“仙尊若是不嫌弃陋舍,我就安心了。”
月楼自然不可能嫌弃。且不说是这少年好心救她,就单是他那张脸……
月楼笑了笑,温声道:“你叫什么名字?这屋里似乎没见别人,你的家人呢?”
“无父无母,只有小名。”少年道,“他们都叫我小木。”
月楼是被仇家一路追杀自此的,她不认得这里,更奇怪于为何这里四处无人。随着少年娓娓道来,月楼才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这里已是极北之地的深山,村落在远处的山脚,冬日大雪封山,自然没人进山。
而少年为何会在这里,据他所说,他自有记忆起便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年幼时随着老乞丐走到这里,村落里的人瞧他们可怜,就将许多年前山上猎人偶尔暂居的破木屋给了他们。
少年与老乞丐于是在这里落了脚,花了些时间修好了木屋,以山中打猎为生,月前老乞丐走了,他本想离开山中去往城镇找一份活计落脚,但今年雪来得早,只能等明年再做打算。
幸好山中人都有存粮的习惯,他一个人在山上,足不出户熬一个冬天,明年开春雪化了就可以离开了。
前几日他也只是外出转悠,不曾想就撞见了月楼与两个黑衣人的打斗,他一介凡人,本该远离修者间的是是非非,可不知为何,或许是鬼使神差,他不仅藏在一边看完了全程,还在月楼晕倒后将她背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