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它的第五任主人仿佛不太喜欢它。
封不语面对自己面前小山似的小册子,如临大敌,脑海中仿佛有警铃在狂响:这么多事!如果他要接手这么多事,就得天天跑上跑下,这还有什么时间可以赖在师尊身边?
这跟他的想象不一样。按他的想象,他是月楼唯一的亲传内门徒弟,与师尊住在一起,有师尊亲自教导,难道不是两人一起晨起练剑、午时读书、傍晚看云,深夜煮酒,悠闲自在又与世隔绝吗?
如果他天天在外边忙,还怎么赖在师尊身边做她的乖乖徒弟?
月楼撑着下巴,看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噗哧一声笑出来:“不喜欢?”
封不语抿着唇。
“不喜欢也没关系,你还小呢,让管事们去忙就好了。”月楼善解人意地把那堆小山从他面前挪开了,又对管事们道,“谢无垢留下的事务交接完了吗?结束之后你们带着东西搬到我这小楼来吧,平常也方便。”
小狼崽子年龄不大,领地意识已经很强了。听到“谢无垢”三个字,封不语的耳朵一瞬间就立起来了——他昨天就打听到了,谢无垢正是上一个被月楼仙尊赶出去的弟子。
封不语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思路:
第一,谢无垢在这里时,也为月楼仙尊处理事物——他绝不能输给他!
第二,如果那些管事要搬进小楼——那就相当于凭空多出三个闲人天天在师尊面前转悠。
封不语又把那堆小山挪了回来。
他义正言辞道:“弟子虽然年纪尚小,但为师尊解忧是弟子分内之事。弟子定然在收徒大典前上手,不叫师尊操心。”
月楼倒了杯茶,笑眯眯地看着他。
22金阙(二十一)
◎雏鸟情节◎
银月洒下清辉,封不语终于结束了一天身为“月楼仙尊门下首席亲传大弟子”的生活。他被那些乱七八糟的账本和人事搞得头晕脑胀,转头一看,月楼撑着下巴,端着一杯茶,轻松闲适,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感觉好像有点不对:为什么月楼仙尊不自己管事?为什么月楼仙尊的徒弟们个个都乐意为她分忧让她做一个闲人?为什么自己第一天来就要接手整个月阁?
但他的师尊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他,眉眼放松神情专注,清澈的眼睛里映着他的倒影,桌子边的烛火噼里啪啦地烧着,一点昏黄融进她的眼里,显得那么温柔。
在那样的目光下,封不语的脸都要烧起来了,他想:嗯……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如果叶圆圆知道他心里所想,一定满脸怜悯:又一个被月楼仙尊哄得晕头转向的傻孩子。
可惜叶圆圆不仅无从得知,天色已晚,她还必须要走了。
来时三个人搬着一大堆的册子小书,走时倒是轻轻松松,月楼仙尊让他们把东西都放在原处。
“明天继续。”她是这样说的。“一个月后仙主回了极仙台,就是收徒大典了,到时候就忙起来了,在那之前好不容易有这样清闲的时间,得好好利用起来才是。”
叶圆圆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将怜悯的眼神投向封不语。可惜被她怜悯的傻孩子对她的视线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看着月楼仙尊的侧脸。
叶圆圆连忙跑了: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乐在其中呢。
……
“看了那么久,可看好了?”
月楼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封不语的耳朵里,封不语猛地一个激灵,这才发现自己盯着师尊的眼睛看入迷了。
他连忙坐直了些:“师尊,弟子学好了。”说罢,连忙喝了口水,想掩饰自己的尴尬。
月楼还是那副撑着下巴的温和表情:“也看好了?”
“噗——咳咳……咳……”封不语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师、师尊……我……”他面红耳赤,羞窘地就差钻进地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月楼轻飘飘地揭过:“逗你的,傻孩子。”
说罢,贴心地不去看他,随手收拾了一下桌上散落的纸张,站起身道:“走罢,今日也晚了,就先歇息吧。明天想做什么?”
封不语心头有点怪异,其实他宁愿师尊看着他,打趣他。但也连忙站起来,问:“师尊,明日不是要继续学习吗?”
月楼想了想:“以后就将学习放在下午吧。你应当有点个人时间不是么?更何况你才来极仙台,要师尊带着你到处转一转吗?”
其实封不语昨天就已经转过了,但月楼说了,他还是跟着月楼往外走,做乖巧状:“当然!师尊带着我,去哪儿都行。”
两人一路谈论着明天的去处,走到房门前,月楼正准备推门,却听封不语在身后问:“师尊,弟子有些好奇,那栋房子是做什么用的?平日好像没见人进出。”
月楼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一栋立在小楼后边的小木屋,确实冷清。
封不语仔细看了看,奇道:“那屋子……好像没有门?”
月楼瞟了一眼,想起来了,是谢无垢走的时候将门划破了,当时走得急,也没想起来要换门,那屋子里放在那么多话,弟子们也不敢自作主张,就这样不尴不尬地放在那里了。
她只随意看了一眼,道:“是平时作画的地方……不语,你想画画吗?”
封不语摇头:“我没有学过。可能画得不好。”
“学就是了。”月楼很不在意地挥手,“若你有兴趣,师尊也可以教你。”
封不语自然没有反对意见,事实上他对万事都没所谓,只要跟月楼一道就行。他怀疑自己有点雏鸟情节,只想要亲近醒来后第一眼就见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