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都是忙事。
月楼没再多问,带着封不语上了马车。
她这趟出门本就是为了带封不语回家,如今转了这么一圈,终于回到了原来的轨道,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可心中的疑惑却不减反增。
她拉开车帘,目视着马车腾空而起,地面上的人和事物逐渐远去,穿越云层后,就连九江河都消失在云层之下,再看不见,眼前的场景骤然换了天地。
无数拔地而起的极仙台伫立在天际,这一层云仿佛分割人间与修真界的,云下是九江城,云上,是修者们聚集的极仙台。
月楼见惯了这场景,封不语却是大开眼界。他也在窗边注视着窗外的风景,不由叹道:“好多仙台……”
“确切地说,是四百八十座。”月楼说。她给他指了最东边的一片仙台,“这一片极仙台一分为四,最东边是月阁,也就是我们今后居住的地方;西边是明阁,是流明仙尊的地盘,最南边就是雁寻仙主的居所。”
“那北边呢?”封不语问。
“北边……”月楼低声说,“北边,是神明居住的地方。”
封不语一惊:“神明?!”
“那只是为神保留的居所而已。神明已经三百年未曾现世了。”
两人正说着,马车已经驶入了月阁最外围的十几座极仙台,两人清晰地看到极仙台下方,有十几个背着行囊的少年少女,攀着极仙台下方的峭壁往极仙台上爬。
而奇怪的是,他们身后的行囊异常地大,形状也很奇怪,并不是常见的藤箱或者布包的模样,反而有各种不规则的边缘,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封不语的视线被他们吸引了:“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三万九千通天路,极仙台上登云梯。”月楼低声念了句九江的童谣,“这是通往极仙台的路,是通天路,是成仙的路。”
“极仙台是成为修者的第一步,每年都有不计其数的人希望通过登云梯爬上极仙台,成为修者。不止九江人,其中也有许多外界之人,人们对于成仙的渴望是无穷无尽的,哪怕……”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看向那群少年少女。
其中有一个年幼得过分的孩子,看起来甚至不到十岁,他背着一个小小的圆形行囊,正艰难地沿着前面的人的脚印往上爬,可不知道是不是力气用尽,他的手突然一滑,直接从万丈悬崖掉了下去!
柔软的云被他的坠落划出一道痕迹,只留下了一声不太似人声的,绝望的惨嚎。
“……哪怕万人之中,只有一个人能活着上极仙台。”月楼补全了自己的话。
她伸出手,做了一个托举的手势,神力从她的指尖散逸而出,方才那个掉下悬崖的孩子被一双无形的手托着,送到了悬崖上一个平坦的石块上。
看着那个脸色煞白,仿佛死了一回般倒在石块上大哭的孩子,月楼低声道:“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有他这样的好运。”
封不闻已经被眼前这一幕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了:“可是……他们还这么小……”
月楼道:“极仙台对于弟子的年龄有要求,神石不会青睐身体已经开始衰老的人。而且,每逢大灾大变,就会有许多走投无路的孩子寄希望于这条九死一生的通天路能改变他们的人生,九江突发大水,或许他们都是九江人。”
月楼敲了敲马车壁,对外边的叶圆圆道:“你去问他们,愿不愿意回去。如果害怕了,就送他们回九江城去吧。”
叶圆圆得了令,正准备让马车掉头,却见极仙台上下来了几个身穿白衣的弟子,比他们快一步去到了那群少年少女面前。
月楼看了看,见那些人一身白衣,腰间挎着戒鞭,了然:“是诛仙台的人。不用管了,走吧。”
“为什么诛仙台来了就不用管了?”封不语疑惑。之前月楼跟他简单介绍过三仙台,但她并没有详细说更多。
“诛仙台会管他们的。”月楼说,“每年诛仙台的弟子都会在登云梯上找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如果他们害怕了反悔了,就送他们回家。”
封不语看向那群人,果然,白衣的诛仙台弟子对着那些人说了什么,似乎是劝诫的话。但随即,那些人向弟子摇了摇头,那是拒绝的意思。
封不语下意识问:“如果不愿意回家呢?”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月楼说。“每年死在登云梯上的人不知凡几,就如同鲤鱼跃龙门,既然有人越过龙门成了龙,自然就有人撞死在台阶上。没跃出水面那一剎,谁知道自己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群孩子,马车飞跃而起,往前方驶去。
遥遥地,身后传来一阵飘渺的歌声,是他们身后爬登云梯的凡人们在高声而歌。月楼听了一会儿,轻声跟着哼唱起来,没一会儿,马车外的叶圆圆和驭车弟子也跟着轻声唱起来。
“立我臣民,莫匪尔极;不识不知,顺帝之则……”1
“不识不知,顺帝之则……不识不知,顺帝之则……”
……
马车驶向远方,将身后这群“不自量力”的凡人们远远抛开。
悬崖上,诛仙台的弟子正苦苦劝告:“你们这十几人中,没有一个人能上极仙台,只是白白送命而已,为一个虚无缥缈的修仙途,真的值得吗?回去吧,回去好歹还有一条活路……”
她话未说完,为首的一个少女一声不响地将身后背着的巨大行囊放在弟子的面前,她解开行囊,里面竟然不是什么食水,而是……
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