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连呼吸都放缓了。
她没注意,身旁那个归一楼青衣弟子的视线只在底下的囚笼中落了一瞬,随即他将视线转向她,眸色沉沉,眼神晦涩。
三楼,唱卖台下,一瞬寂静过后,猛然爆发出了激烈的讨论声!
这是唱卖帖上没有的!往日里,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来路不正、不能放在明面上谈论的宝物,是不会进入唱卖帖的,只会作为秘密压轴,不会公之于众。
但这个人——一个流民,算什么宝物?
难道他有什么曲折离奇的身世?或者有什么出彩之处?
一时间,众多好奇窥探的目光落在了台上的唱者和囚笼中的少年身上,所有人都等待着唱者接着开口,向他们揭开这人神秘的面纱。
谁知,那唱者只是微笑着,一动不动地站在台上。他既不向众人展示囚笼里的少年,也不多说一句介绍,就那样坦然自若地立在众人目光中,一言不发,像是在等待什么。
这是自然的,没有人知道,这囚笼中的少年早已经完成了展示,据说月楼仙尊挑选弟子的条件极为玄妙,成与不成,就在一个照面之间。
台下的窃窃私语愈发响了,却没有人出价。哪怕这个少年的价格只是一块神石,拍下他可能只需要一块神石,可一个来路不明、毫无用处的少年,修者们连一块神石都吝啬。
台下不乏女修。就在众人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这少年到底是为什么被当做压轴宝物来拍卖时,忽然有女修迟疑道:“因为……他长得好看?”
听到这句话的修者都是一静。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向台上囚笼中的那个少年,这才惊觉,他确实是好看的。
他五官精致,还未褪去独属于少年的青涩,五官精致的男性在这个时期往往有种尴尬的雌雄莫辨,可他的鼻梁高而挺,下颚线条锋利得不近人情,薄唇抿出苍白的颜色,任谁也不能错认他的性别。
他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白袍,虽然跪坐在囚笼里,脸色也苍白得很,但他神色平静,背脊挺得笔直,像是狂风中不折的竹。
然而,又有人质疑道:“好看能当饭吃?”
说这话的是个男人,乍一看去还算是五官端正,但气质猥琐不说,此时还阴阳怪气地道:“好看要能当饭吃,怎么没人给我神石?”
之前说话的女修翻了个白眼:“这能一样吗?就你?”
“嘿你怎么说话的呢?!有眼无珠的女人,一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的……”
一言不合,就差要打起来。热闹的场面让更多修士加入了讨论,但还没等他们讨论出个什么,便听上方的包厢处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出价,一千神石。”
声清如雨撞碎语,泠泠作响。
场面一时寂静。
人们先是震惊于那道声音出价如此之高,待看清楚了那个刻意站在窗边,半身探出窗户的蓝衣女子,又一时失去了语言,无数人喉咙里那句“冤大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在看清楚她的脸的剎那咽了回去。
一千神石在大部分修者的眼里,就是天文数字。然而一千神石,对于极仙台的月楼仙尊来说,真的算不了什么。
月楼仙尊,是能“点石成金”的。她能造神石,所以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大约与路边的小石头也没什么区别,一颗神石和一千颗神石,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众人还没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只听月楼仙尊的包厢对面,忽然传出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出价,两千神石。”
瞬间跌破眼镜:谁?!谁在出价?
原以为月楼仙尊花一千神石拍下这个少年已经是最豪横的了,怎么还突然冒出来一个,还两倍出价,难道这个少年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
月楼仙尊的声音又响起来,淡淡的,却不容置疑:“三千神石。”
“四千。”男声不依不饶。
“五千神石。”月楼仙尊又说。
“六千。”男声紧跟其后,竟没有一丝犹豫。
这回月楼仙尊顿了顿。就在众人都以为她准备放弃时,她平静道:“出价,一万神石。”
满座哗然!
原来她不是犹豫了,是厌烦了一次次出价,想直接抬到最高价格拍下来!
那头跟她打擂台的人也顿了顿。
片刻后,男声带着点笑意道:“两万神石。”
这两人,把神石说得像是大白菜一样!满座修者无不表情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年,还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这下好了,哪怕这少年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神奇之处,也与他们无缘了——这种程度的神仙打架,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修者能掺和进去的。
月楼仙尊单手撑着窗沿,扬声道:“阁下这是执意与我竞价?”
那头说:“既然是唱卖会,自然是价高者得。”
月楼眼眨也不眨,道:“此人我势在必得,阁下确定要如此与我浪费时间?”
“仙尊,实不相瞒。”男声说,“此人我也势在必得。”
月楼想了想:“不如这样,你我各出自己所能出的最高一价,一决高下,如何?”
男声沉默半晌,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带了些无奈:“仙尊您应当知道,没人能竞过您。”
跟着他一同陷入沉默的,还有唱卖会中的修者们。在一片寂静中,众人交换眼神,发现所有人都在冥冥之中有了某种预感,月楼仙尊会拿出那样筹码——
果然,她勾了勾唇角,说出了那句话:“出价,一幅画。”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