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小丫走了进来,也不找坐位,而是蹲在地上,用双手托着脸颊看着床上的刘幕:“你说他会不会自杀?”
“自杀?”我一愣。
“不说人受不了打击的时候都会自杀吗?真可怜,当不了皇帝,武功又废,心爱的女人不爱自己,没钱,没势,一无所有。哎——悲剧啊。”小丫摇摇头,又指着我说:“他可是因为你才这样的。”
“是啊。”如果没有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丢了皇位,这么大的事……
床上的人动了动,我忙倾上前。
刘幕已然醒来,当见到我时,猛然坐起,用力过大,又压到了伤口,他一陈闷哼后,迅速的翻被下床,打开门,看到浓郁的夜色时,身形像是凝立。
“新皇已经登基了。”小丫耸耸肩说:“就算你去了也没用。”
“你们?”刘幕眼底怒意腾升,望着我与小丫,猛的吐出一口鲜血。
“皇上。”我欲去扶他,手却被他狠狠挥开,他冷冷的,半是痛恨,半是厌恶的看着我:“出去,朕不想看到你,出去——”
“那我留下来陪你吧。”小丫讨好的上前扶住他,刘幕并没推开她。
天空又下起了雨,今年真是多雨的季节啊。
缓慢的走在廊上,听着雨的声音,让自己什么也不想,就这样走着,走着,仿佛这样子,才会把身心的疲惫都赶走。
明明知道是空想,还是会这般想,如果当初没进宫该多好,如果没认识这些人该多好,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折磨,那么多的歉疚,那么多的负担,身心就会轻松很多。
“这条廊半柱香内你走了十来次,不累吗?”巫臣华向慵懒的声音传来。
望去,他坐在廊栏上,夜风带着雨的沁凉吹过,黑发轻飘,衣袂舞动,神态是那般的悠闲于天地间,轻松惬意,红尘万物仿佛离他很远很远。
怔怔的看着,突然间很想去接近他,去抓住这一份悠闲。
为什么有的人能活得这么轻松,而有的人却要活得这么累?
此时,他朝我走来,停在一步之外,淡淡而笑:“我可以带你浪迹江湖,从此逍遥于天地间。”
浪迹江湖,逍遥于天地间?我喃喃着,心里竟有些期待。
“脱离开这纷扰的世俗,从此无牵无挂。”
“无牵无挂?”我突的低头苦笑,摇摇头:“已经太晚了。”已背负太多,如何脱离世俗,除非将一切恢复成本来的面目。
“不晚,只要你愿意跟我走。”他突然伸过手,本是悠然的目光变得柔柔的:“将你的心交给我。”
我一怔,就在此时,听得张进愤怒的声音传来:“巫臣华禹,你竟敢对我们使阴招?”话音刚落,他与念瑶同时使剑朝他刺去。
三人一时打在一起,但很快便被巫臣轻松的制服。
“放开我们。”二人挣扎着。
“你们也不希望你们的主上去送死吧?”巫臣华禹轻笑一声。
“主上不会去送死,有我们保护着。”念瑶硬声说。
“你们?有什么用?”
“你?”
我转身离去,不管巫臣华禹最后看我的一眼有多么的意味深长。
暴雨持续下了三天。
刘幕也高烧了三天,我衣不宽带的守在床边,直到不小心睡着,醒来时,床上竟然无人影。
心里一惊,赶紧推门出去。
他仅着中衣站在雨中,修长身影立得很直很直,那般的傲然,又是那般的脆弱。
我忙撑了伞至他的头顶:“你在发烧,不可以淋雨,快进屋躺着。”
“走——朕不想看到你。”他的声音一如这雨丝,毫无温度。
“皇上,你再这样淋雨下去,别说身子好不尽,还会落下病根。”我柔柔的说着。
“他还是皇上吗?”巫臣华禹的声音突然传来,就看到他撑着伞走进雨中,讥讽的看着刘幕:“他已经不是皇上,你也不再是他的宫女,不必再这般迁就他。”
刘幕握紧了拳头,面色死灰,冷冷的望着他。
二人就这么互望着,同样的身高,同样的冰冷,一个落魄中依然带着王者的与生俱来的气度与后天养成的凌厉,一个悠闲中有着属于他夺步天地间的随性与逍遥。
这二人之间,有着明显的敌意,一时,我不知道这份敌意从何而来,直到巫臣华禹说了这么一句话:“青华就算现在不是我的女人,以后也会是,你若再对她不敬或是出言不逊,便自请离开这里。”
“掌柜,你在胡说什么?”我是既急又惊,以刘幕的性格,他这话无疑……
“是吗?”刘幕看向我的目光复杂得让人难以承受,到最后,除了恨再了找不着别的情绪。
“不是这样的。”伸出手想去触碰他,却不料被巫臣华禹突然拉过,跌进了他的怀里,肩上一麻,身子瞬间无法动弹,只能惊怒交加的‘依偎’在他怀里,听着他越发伤人的话:“你不是为了青华而离宫的吗?可惜,直到一无所有,都没有得到她的心。早在你来的时候,她的心已经在我这里。她所说的一切,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内疚,因为自责,因为怜悯。”
随着他每说一个字,刘幕的目光便黑沉一分,直至完完全全的被恨所埋没。
“你虽是九五至尊,却还没有明白一个道理,女人,就算在你有金钱与权势时没有爱上你,对你也会带着敬重与欣赏,这份敬重与欣赏离爱仅一步之遥,而一旦你失去了金钱与权势,这份敬重与欣赏也会一落千丈,甚至完全消失,你在她们眼底便是猪狗不如。青华也不会例外,只除了她比常人拥有更多的怜悯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