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她消失的身影好半响,脑海里只有‘怪物’二个字,怪物……蓦然睁大眼,难道那些粉是……当年先帝曾宠爱一名妃子,因过于保护,直到那妃子怀有五个月身孕时太后也下不了手,于是,太后就在自己身上撒了些无色无味的‘蚀胎粉’,常常以关怀的名义去那妃子处。平常人闻了这些人并不碍事,但若是有身子的妇人闻多了,生下的孩子就会是怪物,当年那妃子一看到孩子的模样,竟然吓得一病不起,从此也失去了先帝的宠爱。
夜晚时分,下起了小雨。
天气转暖已然多时,就算下着雨,也不该觉着冷,可我的身体却冷得发颤。
想到失去的孩子,想到和妃腹中的孩子,还有自己肚里的小生命,不觉出神。
失去孩子的伤痛无法修复,可和妃的孩子是无辜的,尽管就算没有我,玉妃也会对付她,可我却无法心安,想到和妃孩子出世的那一刻……又想到已离开人世的孩子,出生时那么可爱,被抱走时我是那般的不舍,心疼……
双手轻抚上腹中的生命,尽管我恨那个男人,可他也是我的骨血,并非不要他,可是生下又能如何?保护不了他,那样的悲剧,真的不想再来一次。
一夜无眠,天亮时,毅然去了一处地方。
宫女,特别是像我这样的宫女,要得到一副坠胎药太简单了。
细雨绵绵,天边阴霾,像是裹了一层灰色的布。
撑着油伞漫布于宫道中,四周宫人匆匆,每个人都像是有做不完的事般,唯有我,走得慢,很慢,很慢。
“见过王爷,王大人,二位相爷。”前头的宫人匆匆行礼。
抬眸望去,看到了刘荣,王陵,当朝二位重相,也就是和妃玉妃的父亲左相大人,以及荣王妃的父亲右相大人。
刘荣走来,却未朝我看一眼。
我匆忙在旁行礼,刘荣从身边而过,仿若无人,王陵似有话要说,反倒是左相和右相二位大人看我的神情带了几分的审视。
起身,对着刘荣的背影一叹,对他满身的愧疚,但现在,已然顾不上他。
傍晚时分,竟然下起了雷霆大雨,任我左耳不好使,也能听到清楚的雷声轰鸣,打开窗,天空比起上午更为黑沉,黑压压一片,像是要塌下来般。
“姑姑,皇上已经来了。”一名宫女进来禀说。
“知道了。”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草药,我轻抚上肚子,半响,暗淡一笑,离开偏殿。
进内殿时,正看到玉妃在给刘幕更衣,玉妃满脸温柔,花般的笑容,明媚眸子充盈着对刘幕的爱意。
刘幕的薄凉比起以往更甚,全身散发着的都是肃迫的帝王气息,漆黑如子夜的眸子深邃而幽长,像是有无尽的落寂。
吩咐宫女上了洗浴用具,自己则是给他泡上了茶,目不斜视,放下茶后,躬身退下。
外面风雨越来越大,走上廊,就能感觉到迎面扑来的风雨,凉凉的,一如此刻我的心情。
“姑姑,你脸色很差呢。”点灯的宫女见到我时,关心的问:“是身子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温声说:“没什么事。告诉外面值夜的人,外面风大雨大,多添件衣裳,别着凉了。”
“是。”宫女点头。
回了自己的屋子,药汁早已凉底。
抚上平坦的小腹,想到了失去的孩子,痛彻心扉的感觉再次涌上,当初怀上时,虽不至于满怀欣喜,可也是期待的,只没想到缘份那般浅薄,而这个孩子,还未出世便要被身为母亲的我扼杀……
要是生下来,他们应该很像吧?粉雕玉琢的模样,软香香的小身子,可爱的笑容……
越想越不忍心,拿着药碗的手颤抖着,轻喃:“对不起,对不起——,保护不了你,对不起。”
一口一口喝下,泪水流个不停,直到碗见了底,泪落得更凶猛!
外面的风雨声更大了,不停的啪打着窗口。
上了床,我等着腹疼,才一个月的身子,上一趟茅厕就会排出。
泪水湿了床枕,已然不知道是恨是怨还是其它的,恨浓,怨亦浓,一切的伤痛都是那个男人所给的,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的苦痛,孩子的苦痛,都是他造成的。
下腹猛的一陈绞痛,掀被就要起身,一陈眩晕袭来,身子无力的回躺床上。
咬牙再度起身,却发觉身子使不上力,冷汗从额头纷纷滑落。
下身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一股血腥味顿时弥漫在房四周。
流缎的床垫湿了,冰冷的双手能感觉到那粘呼的感觉,那是血。
血一直不断的在流着,我拧起眉,才一个月的身子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身下濡湿的感觉不断扩大,双唇变得干燥,视线也变得迷蒙。
想抬头抓住什么,无力。
意识也开始陷入昏沉。
怎么会这样?能感觉到身子越来越弱,意识渐渐的涣散。
只是一碗坠胎药而已,为什么……
陷入黑暗时,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还有焦急的脚步声。
身子被抱入了个熟悉的怀抱,下意识的抵触,但没力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子一直很冷,很浮沉。想睁眼,依然无力。
有些清醒时,能断续的听到谷白的声音:“姑姑身子太虚弱,这一碗坠胎药下去,身子承受不住才会引起的血崩,幸好皇上及时赶到,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为什么不告诉朕青华有了朕的骨肉?”那个人的声音比起以往更加的薄凉,只是这份薄凉里竟透着浓浓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