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母的表情瞬间变得惊讶,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她分辨不出到底是哪一个的儿子,仔仔细细地上下搜索一圈,迟疑又不知所措地喊了一声,“思灼?”
她并不知道。
叶思灼突然意识到,她依然不知道面前的人是叶慕青还是叶思灼。
“不是,我是慕青,”叶思灼模仿着叶慕青露出微笑,“妈,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你看看你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我有自己的判断,也有分析利弊得失的能力。我既然选择了这种做法,那么表明我认为牺牲的东西是值得牺牲的,获得的那部分比失去的更要紧。”
叶母已然收起狐疑的表情,严苛的眼看向他,“我没有想到这件事情生到现在,我们还有什么利益点。”
他想到了,而且他现在急于去确认这件事。
叶思灼无奈地笑笑,“那我很遗憾。”
说完,他直接拄着拐杖走开了,把还有一肚子火没,一肚子情绪没有表达的叶母独自留在原地。
其实叶慕青更想单脚蹦着走,这样更快,但叶慕青不会单脚蹦着走。
叶慕青也不会把叶母晾在这边。
他日常面对父母的做派就像是封建大家族的长子,把“孝悌”刻在脑门上。所有人都处于青春期对父母各种看不顺的时候,他和父母依然都是亲密温和的样子。
所以叶思灼以为叶母从来没有用过那种眼神看他。
就是刚刚那种,暗含失望和控制的眼神。
叶思灼径直离开宴会厅,穿过长廊走到化妆间的门口,化妆间的门卡还在他的口袋里,他随手拿出,打开了门。
门里的两人大概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停顿两秒同时转向门口,眼神看不出太多情绪。
廉肃。
叶思灼没有去想他怎么会在这里,也没有回想他刚刚回到宴会厅时,廉肃本人在不在现场。
他是叶慕青手眼通天的朋友,现一些端倪来拯救叶慕青于水火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他径直走向叶慕青,他想好好聊聊,但眼里莫名其妙的还是带着火,“什么意思?”
叶慕青坐在地上,精神比刚刚好了一些,至少能抬起头看着叶思灼。
他的眼神很淡,人也是淡淡的,“什么什么意思,你要问什么?”
叶思灼伸手去抓叶慕青的衣领,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礼貌性地拦了一下,在现叶思灼没有收回手的打算,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他腿上的伤还没好全,很容易造成二次伤害,”廉肃单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拦了一下,对方听不听是对方的事,“当然,你要是故意想伤害的,当我没说。”
廉肃身上浸染着一层很稀薄又很熟悉的香气,像是一夜之间骤然盛放的满树雪白,带着清浅甜美的味道。
这个味道叶思灼很熟悉,是甘甜的味道,她最近迷恋上了梨花的香气。
叶思灼很确定这股香气来自于廉肃而不是叶慕青,就像是狗嗅到了需要警戒的味道,廉肃被他拉入需要警觉的人的名单里。
他的桃花眼像一架精密的仪器,上下把廉肃扫视了一遍。
他的黑色西装外套脱了…在沙上,皱皱巴巴的,领口的那块地方正好在最上层,像被人狠狠揪过。领结…有点歪,但还能够忍受。衬衫…白衬衫很干净,没什么奇怪——
等等,叶思灼捕捉到了一抹红。
雪地里的红梅一样,一个像是花瓣一样的红痕在叶慕青衬衫的侧腰部分。
廉肃自己涂了个口红往上蹭肯定蹭不到这里。
化妆台?
叶思灼还在试图说服自己。
但廉肃若无其事地当着他的面端起了桌上的一杯水,叶思灼的视线下意识地跟着他,他看到廉肃的唇瓣张合,含住了杯壁——
杯壁上,他双唇重叠的部分,有一枚小小的,和他衬衫上的颜色如出一辙的唇膏印。
“是你。”
叶思灼突然懂了,为什么廉肃会跟叶慕青一起待在化妆间。为什么他刚进来的时候这两兄弟没有一点平时的熟络和自在,反而气氛紧张的想要随时能用一点火星引爆。
为什么叶慕青拖着残破的脚还能跟甘甜在这里偷欢。
因为压根就他大爷的不是叶慕青这个残废。
叶慕青根本没这个能力。
他以往怎么就没意识到,还有这号人?!
叶思灼眼眶被逼得通红,手向着廉肃的衣领就过去了,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时也是他口里只有一只脚还完好的残废。
廉肃不过是轻轻一推,就把他甩了出去。
“你哥至少还有个未婚夫的身份,你是哪位?”廉肃冷眼看他。
“未婚夫?”叶思灼狼狈地坐起,撑着旁边的椅子站起来,“什么未婚夫,压根就没有订婚宴,他改成了答谢宴。”
他坐到椅子上,动了动疼痛的脚,双手啪啪给叶慕青鼓掌,“好一招以退为进啊。”
叶慕青靠着柜子笑,“我怎么就不能真的是想给他自由呢?”
他尝试着拿叶思灼身边自己的拐杖,“你的爱是爱,别人的爱,就是绞尽脑汁对她图谋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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