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洛川雨……庄叔的干儿子,我是在上大学之后才知道他的存在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和庄叔吵,两人见面总是像针尖对麦芒一样,很少回去,大二的时候,他回来了,看着面对家里面多出来的两个人,他很快便和我们打成一片,我的年纪最小,他总是很照顾我……他也是苏闽同系的学长……”
韩岁晏望着远处的雪山,缓缓出声,“我们年纪不同,专业不同,但是我们都喜欢冒险,喜欢摄影。”
祁燕睢静静地盯着他,目光缱绻温柔。
“你手里捏着这张照片,是四年前我和他们上一次来到南迦巴瓦峰时在雪山上让别人帮忙拍的照片。”韩岁晏笑了笑,“这么多年了,我都以为我不会再回来这里了……”
“你是不是很难过。”祁燕睢任韩岁晏埋着头,靠着他低语。
韩岁晏忽然抬起头,很认真地说:“难过。”
“南迦巴瓦峰的独特地形,满足了苏闽他们的专业研究以及我和彭浸舟摄影的需要,准确地说,这里是我们四个人第一次聚在一起的地方,之后的每次,我们都是一起的。”韩岁晏说,“自从他们出事之后,我也没再来过这里了。”
“那今天……为什么要带我来?”祁燕睢望向他的眼里满是心疼。
韩岁晏深吸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因为我要向他们介绍你啊,我的男朋友。”
“我一开始在想,是带你去墓园还是带你来这里。”他说,“可墓园里没有他们的骨灰,没有半点他们的痕迹,我就想着还是带你来这里更好些。”
“此后,我想到南迦巴瓦峰的时候,画面里面也有你了。”
祁燕睢愣怔一会儿,犹豫着开口,“那还会难过么?”
“如果难过有等级的话,现在已经从十级降到了五级,我不可能不难过的,我知道那艘船是血鲨暗中弄毁的,他是罪魁祸首,可是我还是会怪罪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叫上他们一起去。”韩岁晏脸上很认真,以后的所有情绪,所有事,他都不想藏着了。
祁燕睢眼底闪过一丝黯淡,稍纵即逝,他笑着,“好,我很高兴你愿意跟我说。”
“还有一点儿,以前我们约定了,不管是我们之中谁谈恋爱了都不准藏着掖着,所有人都要一起来这里替那个人祈愿,对着南迦巴瓦峰许愿有情人长长久久。”韩岁晏笑着,“只是可惜南迦巴瓦峰听不见苏闽他们的祈愿声。”
话音刚落,祁燕睢忽然开口:“祁燕睢在此诚恳祈求,和韩岁晏长长久久。”
韩岁晏“噗嗤”一声笑了,学着他的模样双手合上捏拳,抵着下巴,闭着眼睛低声道:“韩岁晏在此诚恳祈求,和祁燕睢长长久久。”
阳光从山巅滑向雪线处,山体整个儿泛着金光,酒店里很多人陆陆续续走了出来,纷纷拿着手机拍照。
“日照金山,很美吧。”韩岁晏拿起单反相机,抬腿走迈向人群,在一片喧闹声中摁下快门,祁燕睢站在原地,眉眼含笑地看着他。
青稞冒出绿芽,桃花正在盛开,到时再让六十岁的他们在这昏黄的日暮中与南迦巴瓦重逢,希望在那之前,韩岁晏想到这里,只会想到快乐。
“祁燕睢!你过来这里,这里!”韩岁晏隔着人群大喊,不时高举右手挥了挥。
祁燕睢将手里的照片细心替他放在背包里,背好背包,一步步向他走去。
“好,来了。”
“我这里是我们经常拍摄的位置,你站在那里。”韩岁晏在离他不远处蹲下身子。
祁燕睢放下背包,拿出刚放好的照片,刚拉上书包拉链就听见韩岁晏笑了声。
“别拿照片啦,现在只是给你拍,我说这是我们经常拍摄的位置的意思是,这位置很合适拍照,仅此而已。”
祁燕睢哭笑不得,听话地将照片放回去,“好。”
人群流动,心潮汹涌,祁燕睢靠着他往前走着,他忽然抱住韩岁晏。
黄昏日暮,他的吻落到了实处。
找上门了
在南迦巴瓦峰山脚待了两天后,韩岁晏催促祁燕睢去医院复查,看看手臂恢复得怎么样了。
h市第一人民医院,清晨。
两个身形颀长的年轻男人站在门诊一楼交谈,不时点头又摇头。
“你在那里等我吧,我很快出来。”祁燕睢指了指旁边的一个木亭子,语气温柔,“前面只有一个人了,你不用跟着我一起进去,走廊里面人多,很挤。”
韩岁晏抿了抿嘴唇,看向他,祁燕睢没敢跟他对视,安抚着拍了拍他的肩,借口来不及了转身走去。
他……还有事瞒着我……韩岁晏慢步靠近亭子。
他翻了翻号码,手指轻触屏幕,拨打。
“岁晏?有什么事吗?”电话里传来一阵温润的嗓音。
“一舟哥,祁燕睢的手,是不是很严重?”韩岁晏轻声问,“他在瞒我。”
电话那边,李一舟久久没出声,他不知道该不该给他说。
“我知道了,谢谢一舟哥,打扰了。”韩岁晏深吸一口气,摁下了挂断键。
他在亭子里坐着,深深注视着门诊一楼入口。
二十多分钟后。
祁燕睢从门口出来,快步走向他。
“怎么了?一脸愁苦的模样。”他笑着问。
“医生怎么说?”
“恢复得挺好的,只是还是需要长时间留意着,拿了一些膏贴。”
韩岁晏轻轻拍了拍长椅,“你先坐着,我有问题问你。”
祁燕睢愣了愣,笑着,“什么事这么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