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村里人口只有九百多,但村中唯一的小广场上,这个时间,依旧十分的热闹。
互相追逐打闹的小孩子,搂搂抱抱的情侣夫妻,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就是一副随处可见的生活场景,可对于还没有真正深入体验过人类生活的海望舒来说,还是很新鲜的。
一路上有不少人在跟大祭司和强子打招呼,而面对海望舒这个陌生的面孔,也并没有很惊讶,大概是夏天经常有游客来住民宿的缘故,村民们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在旅游旺季岛上开着的五家小饭店,现在这个非旅游季节已经关得只剩下了一家,强子也就领着他们两个,直奔这一家而去。
进了小饭店的门,老板就来热情的招呼,“来了啊,强子,帆子,还是老四样呗?”
说完才看向海望舒,热情不减,“你是听他们介绍,还是我给说说特色菜?”
“焖锅吧,全家福,正好我们也吃点。”大祭司抢在海望舒开口前答道,老板于是一句利落的“好嘞!”就转身进了后厨。
小饭店看上去十分的陈旧,却打扫得意外干净,暖黄的灯光笼罩在室内,四张小桌子摆在四个角落,加上每张桌子旁边的四个塑料凳子,一下子就把饭店内部给填得满满当当,又并不显得拥挤。
此时桌子已经被占了两个,一桌男的,一桌女的,都在喝酒,绿色的啤酒瓶子和透明的白酒瓶子摆了一地,混杂在一起,都不知道是哪一桌喝的了。
三个人落座以后,老板很快就从后厨回来,一手端着一个盘子,其中一只盘子底下的手还夹着两瓶白酒。
一盘腌泥螺,一盘凉拌海蜇,两瓶白酒三个杯子,在海望舒试探性地尝了尝腌料十足的泥螺时,大祭司早就和强子都倒了满杯的白酒,一碰杯,二仰头,三将酒杯磕在桌上,然后又是一满杯。
海望舒直接看得目瞪口呆,但周围的人似乎已经对此习以为常,并不觉得这样喝酒有什么问题。
但是第一杯痛痛快快地干了以后,大祭司和强子喝酒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并不打算真的一口气把这一瓶子白酒都喝光了。
两盘子凉菜迅速上来以后,后面的热菜上的也不慢,韭菜炒海肠,酥炸小黄鱼,以及一大锅的清蒸海鲜。
海螺,蛤蜊,生蚝,鲍鱼,螃蟹,皮皮虾……十来样海鲜在一锅汇聚,热气腾腾,让人食指大动。
这一锅海鲜上来的时候,海望舒的眼睛里就没有其他了,顾不上还烫着,就把海螺和生蚝往外捡,放在桌上,认真吹凉,认真把肉揪出来,认真地一口吃掉。
强子和大祭司都只是专注于那“老四样”,似乎两人都默认,这一锅海鲜,都是给海望舒点的。
大概是酒已经喝得上了头,强子变得有些口齿不清,他拽着海望舒,开始介绍“海帆”其人。
说他大概是三十年前第一次来村子里的,那时候他就长这个样子,那时候强子还是个刚上幼儿园的萝卜头。
那时候的大祭司只是在酒馆里喝喝酒,用一些没人见过的漂亮贝壳和珍珠,充当自己的酒钱。
三十年过去了,强子已经从萝卜头长成了中年的汉子,而大祭司,却依旧与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现在大祭司除了来岸上喝酒,又多了一个岸上的项目,就是让别人给他带快递。
而他用来支付酒钱和跑腿费的,也从贝壳珍珠,变成了真金白银的货币。
“……我跟你讲啊,这个大海,是很神秘的。海里面有的是我们没见过的,怪物?妖精?反正不是人。”强子的舌头越发大了,他也越发的肆无忌惮。
现在饭店里只剩下了他们一桌,强子便声音更大,畅所欲言,“我知道他,我们都知道,海帆他不是普通人,他从海里来的,上了岸,身上没有一滴水,这是普通人吗?肯定不是啊!你说对吧!”
海望舒能说什么呢,他只能说,“啊对对对。”
最终酒局以强子趴在桌上睡着了而告终,饭馆老板表示,他负责把这小子送家去,你们两个该走走吧。
于是,海望舒便和大祭司离开了饭店,两人肩并着肩,在深夜空无一人的乡间小路上,朝着海边走去。
“最近,怎么样?”走了半天,谁都没说话,最后还是海望舒没忍住,期期艾艾地打破了沉默。
虽然问得有些含混,但大祭司已经听懂了他到底想要问些什么。
“也就那样吧,部落一片平静,族人按部就班的生活,不过我听说,你爸最近好像有选接班人的打算,你要回去看看吗?”大祭司开了口,声音听上去十分的平淡。
“不要!”海望舒想都没想就果断拒绝。
反正他从小就觉得,自己不可能成为什么人鱼部落的组长,而且人鱼也没有必须选自己后代即位的说法。
所以,回去干嘛?
这斩钉截铁的两个字,让大祭司“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他带着些无奈地摇摇头,“好好好,我知道了,回头见!”
说完,就从海边的悬崖一跃而下,转瞬间,就消失在了黑漆漆的海里。
海望舒低头看了一眼水面,便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的傍晚,在岛上闲极无聊晃荡了一整天的海望舒,终于等来了第一批上岛的剧组人员。
和昨天一样的小型快艇,以风驰电掣的速度从海上来,一个甩尾漂移,完美地停到了简陋的码头旁。
左浩率先跳下快艇,扫视了岸边的风景后,才看向从远处匆匆而来的海望舒,扬声喊道,“晚上好啊,小海望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