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景道谢,端着盘子坐下,刚夹了牛肉往嘴里送,兜里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是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但俞景很熟悉,因为这就是那个摄影师的号码。
俞景接通电话,先出声:“刘先生?”
那边似乎有些踌躇:“实在是不好意思,刚刚我没想起来你说的照片,所以语气有点冲了……但是我现在想起来了!所以你看……你有没有时间咱俩见一面?”刘诚很快又补充一句:“我现在就在你学校门口。”
俞景有些诧异,但身体比脑子反应的更快:“我现在出来,你稍等一会。”
他把盘子端过去递给食堂阿姨:“抱歉,我有点急事,得先走了。”
阿姨倒是没多说什么,只让他办完事记得买点东西吃。
现在是学生睡午觉的时间,校门口很安静,几乎没什么人。刘诚蹲在树下,手里夹着一根烟,时不时偏头往校门口看。
俞景出来时他赶忙站起身迎上来:“你就是电话里的人吧?”
俞景主动伸出手:“刘先生您好,我叫俞景。”
刘诚有些别扭的握上他的手,眼神躲闪着:“别叫我先生了,我就是一给人打工的,叫我刘诚就行。”他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裤兜,从里面掏出一个打火机来:“我点个烟,你照片带来了吗?”
俞景就把照片递给他:“我就是想问问,你对照片里的人还有印象么?”
刘诚接过照片,看的同时嘴里吐出烟圈,他拿着照片的手有些抖:“有点。这照片是好多年前的,是我在摄影馆当徒弟那会儿拍的。那天老板让我自己找素材练练手,我走到一家玉器铺子跟前,那老板看见我手里的相机,以为我是专业的,就说给钱让我拍个照。我寻思着有钱拿,拍就拍了。”
刘诚把照片拿到俞景跟前,用手指着照片角落里的人:“这人把自己遮的很严实,一开始老板只说拍那块玉,我也就没注意到他,这张照片应该是不小心入了镜。”他吸了一口烟:“但是后来,他主动取了口罩让我给他拍了一张。”
俞景抬眼,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那张照片的底片您还留着吗?”
刘诚摇头:“早没了,这些东西对我来说留着没用。”他顿了顿:“但是我还记得那人长啥样。”
俞景点开手机找出他和俞哲的合照,小心翼翼地问:“您看看,是他吗?”
刘诚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有点像,但不是。我记得那人有个很明显的特征,他的嘴角有一块疤,拍照的时候他还问我能不能遮一下。你这张照片里的人没有。”
嘴角有块疤的,只会是俞志。
俞景沉默几秒:“您再仔细想想,照片里的人嘴角真的有块疤吗?”
刘诚点头:“真有,再说我骗你干啥。”他又看了眼俞景手机上的照片:“这两人长得挺像,是亲兄弟吧?”
俞景没应声,只是又打开一张俞志的照片:“您再看看,是他吗?”
刘诚几乎不用再仔细看,因为那块疤太过好认了:“是他!”
俞景有些恍惚,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失望还是庆幸,失望的是父亲的结局仍旧没有改变,庆幸的是俞志和他父亲的死亡无关。
刘诚这时拿起那张照片翻到背面,想起什么似的,小声自言自语道:“我记得我那会拍的还挺紧张,害怕拍的不好人家不给钱,连日期都写错了,把12年写成了11年。”
俞景勉强向他道了谢,刘诚看出来他情绪不太对,也没多留,只说自己等会还有事,就先走了。
俞景站在原地,有些茫然。
良久,他动了动,把那张照片重新塞进口袋。
说不清原因,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而俞志手里的照片,也许对他来说很重要,他得找机会回一趟北京。
陈淮受伤住院这件事,俞景是从办公室的徐老师口中知道的。
彼时他还在办公室找主任拿请假条,照片的事一直压在他心里,他打算请几天假回北京找俞志问问。
突然听见徐老师问他陈淮的伤怎么样了,他先是反应了好几秒,才问徐老师:“陈淮受伤了?”
徐老师一愣:“我也是从沈嘉那小子嘴里听来的,说是还挺严重,在医院住了好几天了。”
俞景垂下眼睛:“抱歉,我这几天太忙了,不知道这件事。”
徐老师被他语气里的陌生弄的不上不下,最后只匆匆说了声没关系就走了。
上一秒很忙的人下午就出现在了医院,手里还提着探病买的一篮水果和一束花。
俞景茫然的站在医院走廊,最后问了一个值班的小护士,才知道陈淮的病房在哪里。
那护士虽然戴着口罩,却能一眼看出来是个挺年轻的小姑娘,听见他问陈淮,不但给他说了病房号,还亲自带着他去了房门口,临走前问俞景要微信,说是后面有什么情况方便联系。
俞景对这方面是个不太敏感的人,刚想拿出手机,听到里面的陈淮开口:“用不着,要留也是留我的,留你的有什么用?”
俞景:“……”
小护士有些尴尬,没说什么就走了。
俞景把手里的水果和花放到桌子上,陈淮半躺在病床上,见他空着手就要过来:“花,专门买的花不给我看看?”
俞景又返回去把花拿上。
这花是花店老板选的,他只说是探望病人,具体有些什么他也不知道。
倒是陈淮仔细看了看,皱着眉渍了一声:“又被骗了,这花有一半都是假的。”
俞景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闻言挺乐观:“假的正好,放的久,我也不用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