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景落座他对面,霎时间,门无人自关。燕山景再抬眼,对面已是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好厉害……转眼就能变幻容貌,本事不亚于听风楼主的隔空传音。
美丽的女人风情万种地探身过来:“劳烦你跑这一趟。小探子和我说你最近风寒,我很过意不去。不过我腿伤了,真爬不动山。加上我还有事要处理,所以只能麻烦燕长老。来,喝杯茶吧。”
燕山景没喝茶,她不敢喝听风楼给的任何东西。
她虚虚抿了一口,便也开始寒暄:“哪里的话。少主肯帮忙,我感激不尽。梅山首座帮忙联络,我同样铭记于心。”
他低下头,他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孔就褪去了,燕山景挑眉,他偏过头转回来,已是一张最寻常的市井小二的脸。
少主眨眨眼睛,他得意地问道:“很厉害吧?”
燕山景点头:“见所未见,少主绝世神功。”
听风楼少主双手交叉撑着下巴:“客气了。这是本部的绝世神功,南部不会。”
“听风楼构造有些神奇。摘月斋虽然隶属于你们,似乎相当独立。本部的武功不外传吗?”
“说来话长。这得从丁悯人时代开始讲起,可那是一百年前的事啦。我提起这个,只是想解释一件事——南部的地位岌岌可危。”
他无奈地摊手:“我和伯父没人愿意管南部的烂摊子。听风楼是消息组织,所以上下管理严密,要保证全楼都长同一根舌头,发出同样的声音。这其间有很多辛苦的关节,不过效果不错。南部么,画虎不成反类狗,为了防止秘密外泄,所以搞出了下级和直接隶属上司不认识的奇妙局面。”
“我想,你肯定困惑过四朵菡萏是怎么回事。”步琴漪扬眉,“摘月斋的四朵菡萏是副斋主鸦雏色的护卫,但奇也就奇在这,他们四兄弟不知道鸦雏色是谁。那个死去的女探子谎称自己是副斋主鸦雏色,惊动了副斋主的下级四朵菡萏,这才有了斗争。此事连斋主都是后来才得知。我问过斋主了,他们不想害你命。这真是误会。”
“你瞧,摘月斋一滩烂泥。不好查。”少主语气可怜,像在征求谅解。
燕山景淡淡一笑,没接话。
少主手撑在案几上:“既然四朵菡萏伤人是意外,所以摘月斋找你无非是为了直前辈燕前辈留下的谜题,这都与丁悯人墓葬有关。这你清楚?”
“清楚。可我对父母事所知极少。你们找我,徒劳无功。”
“不是你们,是他们。”少主纠正道,“摘月斋的行动听风楼不负责。”
“可是少主你还是在解释啊。”燕山景淡然开口,她心下了然,“少主今日约我,是在为摘月斋开口。一来我爹娘当年都身居要职,听风楼主顾念旧情,若是闹掰了,于武林名誉有损。二来丁悯人是听风楼初代楼主,她的墓葬若真有奇珍异宝,谁会不眼热?留我一命,且别伤了情面,以后说不定我还真能派上用场。少主,你是这意思吗?”
听风楼少主干笑:“你叫我琴漪就好,我姓步,叫琴漪。”
“好,琴漪,你想告诉我摘月斋没有敌意。但是摘月斋真没伤害过我吗?我在九蛇山被撵得像丧家之犬,在幽阳谷,四朵菡萏夜袭,甚至我回了净山门,我弟弟又被黑衣人打伤。你们若是想研究我父母留下的遗产,为何不能正大光明派请帖,我兴许就答应合作了。”
步琴漪挑眉:“那你会答应吗?”
“不会。”燕山景直言,“我不参与摘月斋的任何事。”
步琴漪哎呀一声:“长老很不喜欢摘月斋,也连带着讨厌起听风楼了。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像鬼话连篇。”
不错,有自知之明。
步琴漪低头笑了笑,那张小厮脸又不见了,转回了初见时的狐狸眼俊俏面容:“可我想说,长老身边危机四伏。我听说你在九蛇山因为中毒内力全失,但我翻遍摘月斋的毒药籍册,没有会使人失去内力的毒药。”
燕山景皱眉不悦地看着他。
“我没扯谎。”步琴漪笑道,“摘月斋的毒药储备很寻常,有的能让人肝肠寸断,顷刻毙命,有的能让人五感全失,又盲又聋,有的能让人失去神志,变成疯子。可锁住内力的毒药,摘月斋没有。”
燕山景暗自心惊。姬无虞五感全失,她内力全无。若无姬无虞,那毫无自保之力又盲又聋的就是她。若步琴漪所言为真,就是两批人的毒药同时下到她的杯碗中,阴差阳错。
她深吸一口气,提起另一个人名:“吴名刀和摘月斋有勾连吗?”
步琴漪疑惑地嗯了一声:“这不是个刀客吗?没有吧。摘月斋只有北辰和毒士,没听说会雇佣刀客。怎么啦,你跟他有仇?”
燕山景不回答,又问了另一件事:“我弟弟燕白,童年是由摘月斋照顾吗?”
“是吧。你问得太突然,我有点记不清,我想想啊,我伯父跟我说,燕白生下来是由你爹娘带在你身边,后来你爹娘不是去世了吗,他归谁养来着,记不清了,花满衣……是这个名字吗?死了很多年了。他现在和你团聚了吗?”
“嗯。我们团聚了。”和燕白自己描述的差不多。
燕白和步琴漪的话互为印证,大约都没有撒谎。燕山景一直以来的忧虑似乎石头落地,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中毒之事居然还有那么多明目未清。
步琴漪的空暇不多,他即将返回北境去支援北部建设,临走前,他的脸又变了,这次却是梅解语的脸。燕山景吓了一跳,他笑吟吟地披上斗笠:“用小梅的脸,没通关符牌,也能随便出入离开。还可以吓到人,实在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