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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黎城被韩钺岐的军队包围的水泄不通,尤其是城门,直接用八根三人环抱的大树堵死。
与叶止平日里看到的士兵不同,这些人脸上均蒙着厚厚的白布。
“叶兄,你可想好了?”韩钺岐沉沉地注视着叶止,眉目中透出几分不忍,“里面,不是开玩笑的。”
叶止右手握拳狠狠锤了一下韩钺岐,笑道:“本来我也是要义诊的,去哪看不是看?”
“再说,只要防范得当,疫病也很难感染人的。”叶止朝韩钺岐摊开手,“我要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韩钺岐拍手,一旁的士兵端过来厚厚几打白布,浓烈的辛味顿时牢牢包围住韩钺岐与叶止。
韩钺岐被熏得止不住咳嗽,下一秒,就被叶止强行将白布围在脸上。
如果不是顽强的意志力,韩钺岐差点直挺挺晕过去。
“韩兄,不行啊你。”叶止戴上白布还打趣两句韩钺岐,多次行医的过程中他早对这个味道脱敏了。
“所有守城的士兵都需要戴用苍术熏过的白布,不戴不许靠近。”叶止闷声嘱咐韩钺岐,随后稍微停顿下又继续说道,“下次可以少熏点,确实……有点太浓了。”
刚开始还好,呼吸两口后叶止感觉自己口腔在被辣椒刮拉。
听叶止这么说,韩钺岐阴阳怪气:“哟哟,韩兄,不行啊你~咳,yue!”
望着因为说话,又被苍术刺激得掉泪的韩钺岐,叶止被逗乐了,点点头调侃道:“看出来了,确实不行。”
纵使前面与韩钺岐百般打趣,当两人一齐站在通往城内的那扇小门时,叶止心情还是不免沉重胆怯几分。
疫病极具传染性,无论是在现代还是穿过来后,叶止都未曾遭遇过这种情况。
韩钺岐裹紧的手握住门把,白布之上露出来的双眸紧紧盯住叶止:“叶兄,你真的准备好了吗?若你现在后悔,韩某绝不勉强。”
“我……”叶止很想果断回答韩钺岐,可胳膊上莫名传来的痒意直挠得他浑身发软。
急剧加速的心跳扑通扑通吵个不停,只有当真正面对潘多拉魔盒的锁扣,叶止才发现原来他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轻松释然。
他在怕死。
韩钺岐好似明白了什么,松开手,安抚叶止道:“没事,叶兄,再过几天,朝廷的太医也马上……”
‘嘎吱——’
叶止深吸一口气,苍术辛烈的气味激得他大脑清醒不少,裹住白布的手果决拉开小门。
韩钺岐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叶止对他弯弯眉眼道:“走吧,我可是大夫。”
仅是一道门相隔,明明沐浴在同一片阳光下,城内城外却是截然不同的场景。
城中并没有如叶止想象中所谓的尸横遍野,哀嚎满天。
相反,简直干净整洁的让叶止乍舌,此外,城中大多数人都泰然自若的各干各事,除了脸上戴着白布,一眼看去,几乎与其他城镇没有任何区别。
“啊?”做足心理准备的叶止呆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不解地扭头问韩钺岐,“这就是你说的,很恐怖很严重的疫病?”
韩钺岐理所当然点点头:“对啊,疫病诶,还不恐怖不严重吗?”
叶止一时间被韩钺岐理直气壮的话语说的哑口无言。
好似察觉到叶止在想什么,韩钺岐摇摇头,好笑戳戳叶止:“你不会以为我们一点措施都没采取吧?打扫、通风、清洗、隔离我们一样不差。”
“如果是十六年前,那可能的确会很差劲。”韩钺岐领着叶止往城中走去,路上熟捻地跟好几个人打了招呼。
韩钺岐还顺便帮一位老汉把米搬进家去,继续为叶止解惑道:“但是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更何况十六年前的那场疫病可比现在严重多了。”
又是十六年前,叶止挑眉:“十六年前?当时是不是还有一场大灾荒?”
“诶?”韩钺岐用手上白布擦擦头上闷出来的汗,诧异地瞅眼叶止,“这你也知道?”
叶止高深莫测笑笑:“义诊不是白看的,总该有点自己的渠道。”
“好吧,青叶善人本事大。”韩钺岐耸耸肩,不怎么诚心的夸赞一句,脚步终于停下,“到了。”
这里是一间医药堂,高挂‘悬壶济世’的牌匾。
“病人都被隔离在此处,我身份特殊,不便进去。”韩钺岐掏出一枚令牌递给叶止,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使这块令牌去小门找守门的将士。”
叶止了然,镇国大将军的命必然不一般,说实在,韩钺岐愿意领他进来已是出乎他所料。
接过令牌,叶止佯装轻松道:“知道了,我可不比韩兄,我超行的。”
白布敷面的韩钺岐苦涩一笑,最终只是叹口气道:“那我,等你好消息。”
被韩钺岐目送进医药堂的叶止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不是哥们,你这个眼神真的有够肉麻的!
初入医药堂,叶止不免再次被震惊到了。
医药堂地面摆满了睡帐,却是一人一帐,白日里,个个帐子都被拉开通风,各处都散发着酸酸的白醋味,应当是医药堂大夫用来除菌的手段。
虽然现代事实证明,白醋并不能有效灭菌,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有这个意识已是十分难得。
每位病人虽然脸色苍白消瘦,看得出来,他们精神状态十分饱满,甚至还在床前有说有笑。
不远处的大夫也丝毫没有展露出半分嫌弃,唯一与病人们的区别就是他呼吸处覆盖上了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