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解开狗牙链子,拴在栾奕的脚腕上。
天黑了。
落日街头
天黑了,我妈还没回来,自从我爸打了她第一巴掌后,她经常不回家。
我跟我妈关系不算亲,在同班同学靠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时候,我只是跟在我妈身后听她坚定的脚步声。
有时是从菜场出来,有时是跟我爸大吵一架,有时只是单纯地想甩开我。
最后一种可能性,她一般会说,十米。
她跟我的距离。
三年级开始教量尺,老师耳提面命的知识点我记不住,在她几次实练操作下我懂了。
十米是这样的距离。
那会儿我十岁,总是会想很多,我为什么生来就不受欢迎,父母为什么不能像老师一样需要持证,书里写的避风港为什么会充满疮痍。
一般我都思考不了答案,因为冬天的风太大了,我真想躲进我妈的怀里暖一暖。
这个要求从来没有说出口,我妈不是这样的人。
莲花村的街并不大,两旁摆满摊子的情况下,只够两个人并排走,今天,她说完十米之后,我鼓起勇气跑上前,说冷。
她看了我一眼,也许没看,因为我因鲜少提要求而不自然地低着头。旁边有车路过,卷起一阵烟,她说:“那你回家吧。”
“你去哪儿?”
她拉紧了衣服,没说话,头也低着,但这只是因为迎面走过来的是我三叔。
我跟三叔打了招呼,三叔的目光才从我妈身上挪到我这儿,回我一句哎,又问我冷不冷。
“冷,就要回家。”我妈答。
我不知道哪来的情绪,脱口而出:“不冷!”
我妈看着我,把耳边的头发往后撩。三叔的目光又挪到她身上,“你冷不冷?”
“还好。”
风大了,我能明显感觉我鼻尖被吹红,我妈也红,可是刚才顶着风走,也没见她红一下。
我的反应更加激烈,我拉着我妈,“回家。”
我妈被我拉得一趔趄,她穿了带跟的鞋,因这趔趄的动作,脚崴了一下,怕摔,及时稳住身形,可这样的迅速反应,让她的动作更加滑稽,她火了,我竟然在那一剎那拥有了不属于十岁的感官能力。
她觉得丢面子。
这本不是我能感应到的,但她表现太过明显,她猛地甩开我的手,脸颊因为呼吸急促愈加红了起来,眼底还有湿意,她指着我,“你跟你爸一样,疯什么疯!”
三叔去扶着她,问她扭疼了没有,他手放的位置,跟灰尘进了我眼睛一样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