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卿
老顽彤
暮云合璧,霞光流散。
远山仿佛被镀了一层金,归巢的雨燕成群飞过紫色的长空,斗拱飞檐下缓缓走过一道挺拔修长的白色身影,绶带轻盈,鸿鶱凤立。
齐王郁望舒刚从宫里回来,就被老王妃的人请来了朱颜阁。
步入大厅,正中的青铜四足兽冰鉴里盛着冒尖儿的冰,楠木花鸟的扇车上头立着四把扇子,丫鬟摇动扇车,送来满堂清凉。
踏着柔锦织缎绣的洒金地毯往里走,纱幔低垂,丝状的轻烟从案上的鎏金珐琅香炉的缝隙中袅袅浮起,香气宜人。
老王妃周氏端坐于正座,见他来了,拍了下掌,丫鬟们立即悄无声息地如潮水般退下。
郁望舒掀起眼皮,清冽的目光穿透朦胧的轻烟:“你找我?”
说是老王妃,其实周氏才三十六,保养得宜的纤纤玉手指着桌上的金托盘花卉鹭鸶纹碗,慈霭地看向眼前清贵俊美的男人,笑道:“看你,这大暑的日子,天天宫里宫外两头跑,人都瘦了一圈。我特意让人熬了百合莲子绿豆汤,你…”
“有话直说吧。”郁望舒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的话。
周氏嘴角轻微地抽了一下,丹寇倒捋乌黑的发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你如今已经及冠,也该看看合适的人家,我想着…”
“你想多了,我的事由不得你做主。”
郁望舒似乎是笑了一下,随即旋身袍角轻扬,卷起一阵冷郁的寒风,吹散了轻烟。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周氏眸光渐冷,银累丝如意耳铛上头镶嵌的十胜石闪烁着不祥的幽光。
沿着曲折连绵的游廊,路过一座座精美的楼阁,郁望舒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转到屏风后脱下外衫。
“奴婢服侍王爷吧。”美貌的丫鬟悄无声息地跟了进来,软若无骨的手顺势搭在他小臂上,眼波流转。
“滚。”郁望舒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对方,收回了胳膊。
丫鬟身子一抖,但想起周氏的话,还是大着胆子往上贴,不成想刚碰到就被人一掌劈在后颈,软软地倒在郁望舒的脚下。
她身后半跪着一名灰衣人。
“废了她右手就行。”郁望舒眼未抬,随手将外衫扔给那人,“这个,烧了。”
“是。”
子影利落地卸了丫鬟的下巴,随即攥住女子纤细的手腕—“咔嚓”一声脆响,竟生生折断了她的腕骨。
丫鬟被活活疼醒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口水顺着合不拢的嘴角淌下来,像条狗似的。
郁望舒嫌恶地皱起眉头。
子影拎着人的后领往外走,与进来的大管家忠伯打了个照面,对方神色如常。
郁望舒已经换了身墨色暗纹宽袖便服,从屏风后走出来坐下,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挲着左手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低声问忠伯:“还有多久到?”
“再有两条街就到了。”
他抬起长睫,瞳仁漆黑如墨,晦暗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