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的手臂一僵,云氏氧看着于嫂,惊疑不定地道:“前几天收到的信里官人并未提回来的事啊……”看着于嫂的神情,她突然瓜过来。看来真的只是“蓝蓉回来了”。
奇怪,这蓝蓉当初撒娇发嗲、死缠烂打地跟着去了京里,怎么竟会一人返回,又这么的突然。
云氏垂眉,又细细想了下朱子钰信中的内容。细想,也无非是些没什么用处的闲话。甚至连她半是质问的埋怨他不该瞒着她就把女儿送进王府一事都未正面回复。只含含糊糊地说女儿一切甚好便罢。
当时收到信,她越看越气,直接就撕个稀烂。她好好一个女儿就那么让他给人送上门去做了妾。哪怕官人是王,又有什么夫人的封号,可说白了还不是妾吗?她这辈子恨透了那些小妖精,可偏偏女儿却被那混帐男人作贱成了那种人。
这件事,她一想起来就觉得一肚子火。若不是自打她知道那消息就一直心中愤恨难消,也不会一大早就赶去问心庵上香拜菩萨了。
“那蓝蓉是怎么说的?”云氏看于嫂现出尴尬之色,更觉不悦:“她人现在在哪儿?”
于嫂苦起脸,半是委屈半是开脱:“娘子,这蓝蓉实在是不象话!仗着是个贵妾对奴婢冷着也便罢了!可您知道嘛,她这回竟是从后面角门偷着进来的。哪有这象贼一样回家的妾呢?又不来给主母请安,竟是直接就回了自个儿院里猫着……”
云氏眉毛一掀,垆觉得这事有蹊跷,“你说她一回来就先往自己院里去了?”
于嫂应了一声,又有意无意地道:“也不知道她急得什么劲儿,竟象是被人追债似的。”
“她很急吗?哼,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急什么。”云氏长身而起,撩帘而出。于嫂忙招呼婢女取了大氅过来,自己也快步跟上。还未收拾,几个眼尖的一等丫头也忙抽身跟上。
一众人浩浩荡荡下了楼,穿过庭园,直奔蓝蓉所居的小院。才一进院子,便听到一个女声在叫:“娘子,你这是做什么啊!你月姐姐呢?她怎么没和您一起回来呢?娘子,你要找什么?我帮您,您小心闪了腰啊!”
于嫂使了个眼色,便有婢子快步上前,也不招呼,竟是猛地抬脚就踹开了房门。门内一声惊叫,又有蓝蓉出声喝骂:“好大的胆子!谁叫你进来的?”
那婢女也是机灵,也不提别的,只笑道:“呦,惊到蓝娘子了,小的真是该死!听着屋里乱糟糟的,我还当是来了贼呢!”说着,又紧盯着正踩在一张春凳上手里捧着一只朱漆木匣扭头瞪她的蓝蓉看了两眼,嘴角勾出一抹嘲弄之意。
蓝蓉又气又恨,要发火,云氏却已徐徐而入。看着蓝蓉笑笑,却不说话。于嫂却是竖起眉毛喝斥道:“好没规矩!你当自己是哪家小娘子不成?竟让自己的主子这么爬上爬下地做事!”
虽然骂的是那正扶着春凳一脸委屈的婢女,可蓝蓉又怎么听不出是在指桑骂槐。想了想,她捧着那匣子下来,也没先和云氏说话,反倒回头冲着自己的婢女喝道:“她们人呢?跑到哪儿去了?难道我使唤不动别人还使唤不得你们吗?”
她说的却是陪嫁的几个婢女,除了跟她去了京中的月儿,还另有三个留在朱家的。那婢女缩着脖子,不好说评价不在,她们自然也是能偷懒就偷懒了,只是不吭声。
蓝蓉哼了一声,骂道:“还不去喊了她们,把我的东西都拾掇装了箱子。”
云氏皱眉,虽然心里着恼,却仍不愿和她说话。好在自有于嫂代主子开口:“我说蓝娘子,你这是做什么啊?怎么这才回家就又要打包行李呢?难道是又要出门?”
她的声音不低,可蓝蓉却是理都不理,只作未闻。“还不快去!若是误了事,看我不收拾你!”
那婢女一机灵,忙溜出房去叫人。蓝蓉便捧了那匣子在怀,转去梳妆台,挨个抽屉打开,细看是否漏了什么。
于嫂脸上通红,有些委屈地瞥了眼云氏。云氏无奈也只得亲自开口:“莫非妹妹还要回京里?”
蓝蓉抬起头看了眼云氏,忽然就笑了起来:“实不相瞒,我这是要回娘家。”
“回娘家?”云氏心中暗骂:这狐媚子真是会闹事,这时候回娘家岂不是要让人说我容不得她硬撵了她出去吗?压下不悦,她淡淡笑道:“虽然官人不在家,可我这做姐姐的一样疼你。妹妹又怎么能这么狠心竟丢下我回娘家住呢?你这样,官人若是是从京里回来岂不是要伤心?对了,怎么官人没同妹妹一起回来?还是,妹妹同官人吵嘴闹了别扭?”说到最后,多少透出一丝幸灾乐祸。
“你问朱子钰怎么不回来?”蓝蓉看着皱眉的云氏,突然自袖袋中取出一张纸来:“你看清了,朱子钰已经写了‘和离书’与我。我已不是朱家的人,这次回来就是拿我自己的东西回娘家。”
还没看清那纸上的字迹,就听到如此惊人的消息,云氏难以置信地抬头,想笑又笑不出:“妹妹在开玩笑吧?官人怎么会呢?”
“不信你自己看。”蓝蓉晃动着手中的信笺,却不松手。云氏只得凑过去细看。却见那上面果然写了和离的字样,大致上说“婚姻不顺,自此和离,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碍”。大宋律法是允许夫妻和离的,故这“和离书”倒也平常,与休书相比,让女方面上更好看些。可写给如夫人的却是少见。而且……
“这字不是官人的字。蓝蓉,你到底搞什么鬼?!”
“是,这字不是朱子钰亲笔,可这指印却是他亲自按的。官府备的文契上也该有的,一对便知。”蓝蓉理直气壮地答:“总之,我已经不是你们朱家的人,现在拿自己的嫁妆,与你们不相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