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九儒怕颜喜悦露出本形,他挤出一个笑容来,拿一张帕子擦去秦妙常脸上的泪岁:“没事的,你们先回家去,外头那些零嘴,若有你们爱吃的,就带回家吃,等喜悦好了,再一起提着灯笼去玩可好?”
……
本以为这一场热吃过药很快就能退下,却不想这场热十分棘手,一会儿退一会儿热,颜九儒和武宋没日没夜倒替照顾她,一直到第四日才不再热了。
可热退了,消了八分肿的四肢又一次肿起来,骨头异常扭曲,一碰就疼,喝往前的药无一点效果,请来成杭看诊,而他殚技也无用了。
在疼痛加剧之下,颜喜悦整日价哭,她再懂事也是个小孩儿,一日里身体疼上七八个时辰哪里吃得消,到后来躯干也疼,疼得吃什么就吐什么。
武宋和颜九儒别无他法,看着日渐消瘦的颜喜悦心急如焚,当夜急匆匆收拾好行李,准备次日就上大都求医。
柒拾玖·喜悦一病迭一病一家三口上大都(2)
去大都坐马车太颠簸了,颜喜悦的身体碰一下就疼得哇哇叫,颠簸个几日几夜,一条性命未到大都先亏一半。
走水路去大都是最便利的,武宋虽然注船,但为了颜喜悦能舒服些,她没有一点犹豫,宁愿这几日是自己难受,反正消受得来,折腾也不怕得。
二人商定好,颜九儒一大清早就出门码头买船票。
他一夜紧张得未曾合过眼皮,一个眼错,出门时他不小心绊了门槛,将脚下一只鞋跌飞到三步之外,那人险些扑的跌倒。
“阿九你小心些走。”武宋见状,出言提醒,“今日没有船就买明日的,总会有船可以坐,别那么性急伤了自己。”
“诶诶,我晓得了。”颜九儒也不解释了,随口应下。
颜喜悦的病情反反复复,需要静养,武宋觉得得花多一些银子要间小屋,在他出门前又说了一句:“有的话就要一间独立小房吧,这样比较安静。”
“好。”其实颜九儒也有这般打算。
逆行上大都,船费稍贵一些,顺流时大船费一里四文,逆流而上则是一里七文,白日的船只没有独立的小屋了,傍晚有船只还有一间,颜九儒便买了傍晚时分的船票。
上大都,武宋和颜九儒只收拾了一些衣物和日常必要用具而已。
家里没有什么贵重的物品,而什具能久放,那些养来取卵的鸡,武宋送给了隔壁的鹅婆婆,最麻烦的是家中的猫猫狗狗。
武宋狠不下心让它们自生自灭,猫儿本就是从街上聘来的,娇养了几年,给了一个家又将它们抛弃实在狠心。
两只狗崽养的时日不长,但武宋在买下它们的那一日就写了纳犬契,已然是家中的一份子,而它们还是恋家之物,被人抛弃,怕会抑郁成疾。
起初武宋想给些银子给鹅婆婆,让她帮忙照看猫狗,可转念想鹅婆婆两鬓皆白,行动迟缓,照顾自己都是问题了,哪里照看得来这一群猫狗,于是这个念头作罢。
神疲忘晓,她绞尽脑汁想了一夜,想到天亮也想不出办法。
如果没有办法,最后只能抛弃它们。
它们感知要分别,天一亮就挨坐在滴水檐下等着,不吵不闹的,纯净清澈的眼珠子闪烁着,隐隐透露着无尽的悲伤。
武宋看着它们,既心虚又难过,鼻头直冒酸气,她将每只毛孩儿都抱在怀里抚摸,抱完最后一只,她小声哭起来:“我会给你们找个好人家,不会让你们受饿的。”
它们听懂了,将头伸过来蹭了武宋的手腕和脚踝,似是想牢牢记住她的气味,也似乎是想将自己的气味留在她的身上。
蹭完武宋,由落梅领头,它们不疾不徐走进颜喜悦的房内,也是拿头去蹭颜喜悦的手腕和脚踝。
蹭完,四只猫儿像从前那样头衔尾,将塌里遭病痛折磨的小姑娘的头包裹了起来,两只狗崽则是趴在了一旁,一举一动都写满了不舍两个字。
上大都之前,武宋去了一趟铺子,将铺里所有的食货都拿出来喂了那些貍狌。
她与这些貍狌也有感情了,今次一走,不知道它们能不能熬过这个冬日,不知道再回来苏州时还能不能见到它们了。
武宋不敢往后想太多,摸了摸它们都头便去成杭的医馆。
不久之前成杭便说要借住处晾晒草药,武宋答应了人家,既然准备上大都了,就得和他说一声。
“成医生,吃过午膳我就要带着喜悦去大都了。”武宋面不改容,拿出一把钥匙,“我那处地方,成医生随时都可以去晾晒药草了。”
颜喜悦的情况,成杭清楚不过,接过钥匙后他叹了声气,说:“我跟你一起再去瞧瞧她吧。”
“好。”武宋说道,“不过得等一会儿,我还有些事儿要区处。”
她得尽快给家中的猫狗找个好人家。
“那我先去看看她吧。”成杭和武宋一起走出医馆。
“也成。”武宋看了一眼高挂的日头,“这会儿她应当醒了。”
二人道别后,分别走向不同的方向。成杭走了几步,忽然转身叫住武宋:“武娘子要去大都,那家中的猫狗也要一起带过去吗?
闻言,武宋苦笑不已:“我是想带也有心无力,这会儿我正要去给它们找个好人家安生。”
“就让它们留在家中就是了。”成杭笑道,“猫儿能捕鼠,狗儿能看家,我在那儿晾晒药草,有它们在,我就不怕有鼠来吃,或是有人来偷来。武娘子不在桃花坞的时日我替你养着。”
武宋心受动,但如此好意她一时间不好意思接受:“这、这多麻烦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