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问,颜九儒身形一僵,抓紧了手里的荷包,好似里头装着见不得人的东西,他把话题轻轻转过:“爹爹给你馏点酸馅吃可好?爹爹吃点零嘴是苦苦的,喜悦不爱吃的。”
“苦的呀……”如今颜喜悦见苦心慌,听说荷包里的零嘴是苦的,头摇成了拨浪鼓儿,“那我还是吃酸馅吧。”
颜九儒没有因为骗了个天真的孩儿而感到愧疚,反而觉得庆幸:“那一起去厨房吧,酸馅一会儿就好。。
“谢谢爹爹。”
“嗯。”
……
颜喜悦病态宛然,次日武宋没让她跟着颜九儒去书堂。
颜喜悦的精神蔫蔫的,武宋没了去南市开铺的念头,打算今日留在家中陪她。
但颜喜悦不愿耽搁阿娘揾银子,强打精神,扯娇笑道:“阿娘,我去铺子里休息就好了,而且我今日想吃甜果糕呢。”
拗不过颜喜悦,午饭过后,武宋收拾了一床被褥带着她去了南市。
一到铺子,武宋将被褥铺在一张靠背长凳上,许是汤剂作祟,颜喜悦昏昏欲睡,被褥一铺好她爬到椅子上,将三尺身蜷缩成二尺身睡下。
今日铺子热闹,来了许多画纳猫契的人,人声不断,笑声常有,但颜喜悦疲惫,声响再大也沉沉睡,一个半时辰后才醒。
她醒来时铺里没有别的客人了,武宋在一旁画纳猫契,见她红着一张脸醒来,搁了笔,拧开手边的水壶,送去加了蜂蜜的温水,还有一包尚有热气的甜果糕:“刚刚卖甜果糕的人路过,阿娘就买了一包,饿的话就吃一些垫肚子,爹爹还有一个时辰才回来,待会儿阿娘带你去吃点热乎的。”
汤剂浓苦,苦味在口中久久不散,从梦中醒来后的嘴巴格外苦,而齿缝涩涩,喝了蜂蜜水后才淡去了一些,颜喜悦吃着甜果糕发呆,甜果糕吃完,肚子饱了,没有空地再装热乎的东西。
一连几日,武宋都带着颜喜悦去铺里。
颜喜悦想去找猫儿,可惜有心无力,每日醒了睡,睡了吃,吃吃睡睡的,精神却一直打不起来,吃干饭和肉汤将息,肉一直脱,本是盈盈的一张粉团脸,如今脱肉脱得下巴都尖了许多。
武宋担心她这般嗜睡对身子不好,特地去了一趟医馆。
成杭淡笑安慰:“能吃就不是问题,武娘子放心,茶茶正在好转,七日为一轮,熬过这七日就会精神一些了。”
有了成杭的这句话,武宋不再心影。
一眨眼,颜喜悦服了七日的汤剂,第八日的时候终于有了精神,吃过午膳,在铺子里小睡片刻便乐呵呵跑到街上找龙猫。
颜九儒只身入山林,从老虎口中救人的事儿,桃花坞里知道的人不多,因许万全闭口不说此事,也不让知道此事的供售说此事。
颜九儒不是一个爱逞威风的人,许万全不说,他便不多嘴提起来,但因颜喜悦忽然生病,他一时把许家的事儿给忘到了脑后。
不知不觉七日过去了,当初许万全答应的三个母儿一个都还没有兑现,今日休课,他攒一攒眉,欲去许家一趟问清楚,免得有人忘事儿。
和武宋打过招呼,颜九儒抬脚往许家的方向走,走没几步,便听沿街的人说不久前在神仙巷和南小长街里有孩儿打架。
神仙巷和南小长街里被打的孩儿是同一个人,就是那位许家小郎,他在神仙巷里被打了两拳,一张脸红一块青一块的,然后在南小长街里被踹了两脚,两脚下去,走路变得也拐也拐。
神清气爽出门来,结果是哎哟惨叫几声,灰溜溜回家抹泪去了。
打他的人也是孩儿,但下半张脸用黑纱蒙了起来,一张脸就露出了两只眼睛两条眉毛,孩儿的眉目都相似,难以靠眉目辨出孩儿的身份来,而两个孩儿打完人就一溜烟跑走,官府不管孩儿斗殴打架之事,想知道是什么人也难。
颜九儒一听此事,嘴角不禁上扬几分,他不能做的事情竟有人帮他做了,心情甭提有多美妙,到了许家,他的笑容才敛去,换上一张冷面孔,问守门的小厮:“许老爷在吗?”
伍拾柒·
小厮见颜九儒来,有些意外,因知他是许老爷的救命恩人,这回他们有了礼数,说话客气了一些:“许老爷带小郎去找您了,说是要和您家茶茶道歉,颜公子没有遇见吗?”
“没有遇见。”颜九儒盯着小厮的脸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们的脸上没有露出一丝慌张,想来说的是实话。
“许是去武娘子的铺子里了。”小厮被他冷冰冰的目光盯了一会儿,头皮有些发麻,回话时差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舌头忽然变得僵硬。
“我知道了。”颜九儒待与自己不熟悉之人的态度颇冷淡,面无表情地说了四个字,猥身便走。
他停停走走,嫌弃今日的情光刺眼,脚下一转,回到了武宋的铺子里。
这几日聘猫的人极多,聘的都是刚出娘亲肚皮不久的奶猫,颜九儒回到铺子里时,武宋脚步匆匆,随着一个聘猫人去看猫儿,她手里带着纸笔,想来是要将猫儿的模样画下来。
武宋才胜衣时便跟着爹爹写纳猫契了,书读的不多,但笔饱蘸墨水以后,能写出一手紧媚的字,不曾拜师学画,不过寥寥几笔,就能把一只猫儿画得惟妙惟肖。
这桃花坞里也有不少买猫食的,不过武宋会画也会写,做的猫食美味,又借了爹爹的脸面,自打开铺起,生意一直不错。
而且去年还有个传言,说是纳猫契由武宋画的,不管猫儿性子静或烈,聘回家后都不会离家,偶尔还会帮忙捉偷吃粮食的老鼠。这般,想要聘猫的人都会来找武宋,而聘猫用的鱼干和盐,也就顺便在她的铺子里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