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句“翩然俏公子,绰约独其华。”在这柄折扇上重现了,工整秀丽的黑字。
裴焕生惋叹一声,将折扇收好,一瞬间他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才合适。他和许云莱像是被时间推着往前走,走向了不同的方向,有了不同的选择和人生。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只是短暂地相遇过,交融过,再分别。
他不愿意谁被过去的时间困住,将回忆深埋才是最好的。
裴焕生将折扇放在木柜的空盒里,往里塞了塞,放在了一堆盒子中。
他来不及细想回忆些什么,这些东西就像是过眼云烟,实在是要抓不住。毕竟没有人可以抓住一缕烟的。
他闭上眼睛,不知道要想些什么。不过好在没有停顿太久,他开始担心今日金喜、时夜和赵老板的生意了,不知道谈得如何。
他准备去看看。
裴焕生打开门,一道身影撞入他的眼里,青棕色的劲装衬得这人身形修长,后背的线条很漂亮。不过他本身太瘦削了,骨架小,像因贫瘠少粮侥幸存活生长下来的。好在他不乏锻炼,身形矫健,灵活有力。他像是野蛮生长的野草野花,站在风里,却是巍然不动。
裴焕生开门的动静惊扰了这人,也许这人本就是在等他。他开门的一刹那,这人转过身来。清冷的眉眼仿佛不沾什么人间喜怒哀乐。明明是他守在这里的,看上去是他有话要说。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让裴焕生离开,也不打算开口。
他像是一樽冰冷的雕像,立在了这里。
裴焕生自认为自己对人心人情把握有度,偏偏要在祝升这里遭殃。毕竟他打是打不过祝升,而祝升又不主动说些什么,只能他自己说人家想听的东西。
裴焕生看着祝升,仔仔细细打量着他的表情:“来很久了吗?”
“嗯。”
“你见到许云莱了吗。”
“谁?”
裴焕生斜了他一眼,仿佛在骂他明知故问。
“他见到你了。”
“找西湖龙井的那位吗?”祝升垂下眼眸仔细想着,“嗯,那我见过了。”
裴焕生对祝升,不管来软的硬的,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隐隐约约觉得祝升不在意这些,不用和他说这些的。但他又觉得祝升站在这里,拦住他的去路,还是想听的。
人总是这么奇怪,他想,如果他问祝升在不在意,祝升肯定要答不在意。他不一定是在说谎,而是人不一定能够及时意识到自己的真实想法。
裴焕生轻轻叹口气,拉住祝升的手。和他再聊许云莱已是一件无趣的事情。
祝升很听话,任凭他牵着自己的手往前走。
不过他问:“要去哪?”
“今日金喜和时夜在跟赵老板谈生意,不知道他们谈得怎么样了。和你去看看。”
接受
对于和裴焕生亲密过,但不太欢愉草草结束这件事情,在裴焕生离开后,祝升有认真想过,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好。
回想他人生前十九年,像春桥说的那样,大多的时间都奔赴在路上,忙着赶路、忙着回来、忙着杀人。夜桥的大家总是聚少离多,消息通讯基本上靠盼。盼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幸运的,虽是在慧身边长大,却极少杀过人,她掌管着消息网,联系散在各地的夜桥杀手,还有那么多的买主、刺杀目标……她不需要出手,像慧一样,指使着其他人去杀人。
于是其他人总是在奔波忙碌,偶尔偷闲和他人相处,却有的像祝升这样,像是陷入了漩涡里面,无法自拔。
祝升觉得,自己是不排斥和裴焕生接触的。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没有人教过他与人亲昵要怎样,也没人教过他要如何全心全意信任一个人。
可他的确是有些贪恋那份短暂的温存的,想要裴焕生和自己多靠近的。
祝升去青瓦楼时遇到了时夜,时夜见到他便跟他说今日裴焕生有事,怕是不会来这里。祝升再细问,才知道他今日在来香园。
不知为何时夜一脸不想说,但是又忍不住和自己说。比起遮遮掩掩,时夜更像是想要看一出好戏。直到祝升来了来香园,见到那个穿着水蓝素袍的男子,他长得清秀俊美,举手投足太过于优雅。他和裴焕生身边所有人都不同,像个文人墨客。
他正在翻找什么。
原来是西湖龙井。
祝升将最下面的柜子打开,里面有许多罐子。距他上次来来香园,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从二月底到四月初。令祝升意外的是,他当初随手整理的茶罐子都还安稳地放在这里。不知道是不是裴焕生懒得整理,还是觉得他这样放得不错。
祝升拿出一个墨绿茶罐,说:“西湖龙井。”
那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祝升一眼,这样的眼神像时夜第一次见到自己时很像。那时的时夜误认为他要靠近裴焕生,和他亲近有所发展。
不过此时的他的确是想要亲近裴焕生,和他深入发展。
祝升坦然地接受他这样的目光。
只见他眨眨眼笑了笑,说:“原来藏在这里。”
他拿起茶罐,笑着拿出一柄折扇,蒙着墨绿色的丝绸,上面还有黑字小诗。只见他比对一番,感叹:“这两个绿好相像。”
祝升没有搭理他,转过身要离开。
他将祝升喊住:“他现在喜欢喝铁观音,还是你喜欢喝啊?”
祝升莫名有些不太爽,他没有转身,只是顿住脚步回答他:“你可以去问问他。”
此时祝升被裴焕生牵着手,关于许云莱的事情他不是很放在心上。只是当时有莫名的不满,如今觉得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