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看着他,倒是没再多说什么。
他才说完就看到不远处几个拿着鞭子的士兵又走了过来,他们叫嚷着将人唤醒,睡眼惺忪的人很快被诉莫人挑挑选选分成了好几队。那个诉莫人只问了他一句,会养马吗,他才应了一声就被拉到了另一边去。
“看来是着急了。”那老者说了这样一句。
王庭里,骨里跪在昆部座下已经一个时辰,昆部口中含混,粗犷的面容和魁梧的身姿也不能遮盖他越发不济的精神。
昆部抱怨了许久,若是此刻他能站起来,就算是数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他也一样不怕,而后便斥责其无能。
这些年享乐也好,还是向西边的部族征战,再加上当初跟着昆部征战的大将内斗外耗,折损殆尽,诉莫早就不是当初昆部雄心勃勃时的样子。
骨里并不反驳,昆部说得累了,自然也就睡下了。
“王子,说是二……雍锡已经单率精兵五千,从谢全大军中脱出来了。”等他出来后手下的人便禀报。
谢全大军是被拖住了,因为朝廷派来的监军总是意见颇多,谢全也是万事求个周全的性子,雍锡等不了就让自己的部众偷偷北上,而后向谢全借调了先头部队与自己的部众会合,便要来做这个先锋。
“这五千人一动身,后面的人也就会跟上,陆思音和吴复那两路怎么样了?”骨里问道。
“肃远侯处攻下了一城,从延吴运送过来的物资就都经此周转再运前线,她带着兵,大概还有三日就能到王庭外的台城了。吴复那儿,据说是和陆执礼大闹了一场,现下还牵扯不清。”
骨里点了点头,除了言渚到现在还没找到之外,事情都还算在掌握中。他拿出了怀中一个囊袋,神情由些微轻松又变得紧绷。
“出手吧,诉莫的冬天,本就不是他们熬得过去的。”他叹了一声,想着昆部也不禁一阵烦闷。
东路军。
“武毅伯。”守卫见陆执礼气冲冲从主帐里出来也不敢多说什么,自风雪小了之后,吴复也不谈出兵的事,整日里就说谢全的大军不动,他们就不能按计划行军,以免到了王庭成了以卵击石之势,甚至还想带着大军回撤等待消息。
以如今的情势,陆思音一路本来是最难行的,但她反倒是行进最快的,雍锡就算跟上,以这样的数量对阵王庭之军才叫以卵击石。
“将军……”
“什么事!”陆执礼语气不免冲了一些,吓了那守卫一跳。
他硬着头皮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这是夫人临行前交给我的,说等您耐不住性子的时候就交给您。”
陆执礼接过来打开,只看到里头有张字条,上面的笔记的确是林筱的,清秀有力的四个字在纸笺上。
以屈为伸。
他静了半刻,正准备起身再去找吴复的时候,就看到守卫焦急进来,递给他一封陆思音捎来的书信。
“武毅伯?”守卫看他面色变了小心翼翼问。
“去,跟齐将军说,我同意回撤,也不必只撤三十里了,让他率三万甲兵先行回撤弈城,我随后就来。”
那守卫看了看桌案上林筱交付的字条,只以为他是被劝住了。
去跟吴复禀报的时候,吴复还奇怪陆执礼转了性子,那守卫隐约提及林筱留的字条一事。吴复恍然大悟样子,只以为陆执礼是识相了,便也没有多想。
以屈为伸
西线城处。
“再去探探肃远侯留了多少人驻守这座城池。”诉莫的将军领兵迂回从东侧绕了一圈,一路上且走且探,躲过了陆思音,绕到了她囤积物资的城池。
“已经探过两回了,只有五百余人。”
领兵之人点了点头,而后从远处看了看城墙上稀寥的守卫,也放下了心。
他是受了骨里的令,要来此截断前线大军退路的。前后的探子都报来,陆思音并没有留下太多人手看守此处,他本来也是放心的,看了看正是日当头,自信能在黄昏之前将城池攻破。
可是当他率兵奔驰靠近那城池,城门上的号角被吹响之后,本人影稀落的城墙上突然出现了层层手持箭弩的兵士。
在被箭弩刺穿小臂的时候,他再看那城墙上的状况,如此阵型像是一早就准备好的。他们以为的出其不意,却好像正中下怀。
“回撤!”
裘都站在城墙上看着阵型被打乱、慌乱得四处奔逃急忙吹角回撤的诉莫军,冲着手下将官点了点头,藏在城中的五千余兵甲,才在这个时候猛地打开城门。
兵士倾泻而出,这样的阵势更是让诉莫军意识到这是个陷阱,更不知道这城中究竟有多少人,惊惧更甚,更不成阵法了。
“咱们攻下这地方的时候顺遂得异常,这些诉莫人还真是等着我们将粮草运进来,好一网打尽啊。”一将官站在裘都身后说道。
“这样的时候最怕粮草物资不能支援,侯爷所想极是,诉莫人一路上没动作,也不正面迎敌,便只有可能是想断我们的后路。”裘都看着天色,再过半日陆思音也能到王庭前了。
攻下这座城池之后,裘都本不愿意陆思音留下那么多人手驻守,也怕军队看上去少了这样多的人会引起诉莫探子的警觉。
陆思音则一定坚持要守住这条退路,而后将行军阵型变换了一番,将六人一伙改组三人一伙,阵型阵势上看上去,倒真不像是少了五千人的样子,真的瞒过了诉莫人。他们也不会想,本就兵士数量不足以与王庭抗衡,陆思音还是分了兵留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