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真要替沈沧赔个不是了。主要是上一次领事署就掺合进来了,沈沧也是顶了很大的压力才勉强吃下这单生意。近来我听闻民间制枪也很猖狂,价格比进口的枪支低很多,好多军队都去买那些土枪了,往后的生意恐怕更难做了。”
“唉哟,他们男人的生意我也不懂。不提了,让他们自己烦去吧。”常太太乐呵呵地换了个话题,“永安和先施两个百货天天发礼券,做大销价呢!你也陪我去逛逛吧,成日里闷在家里像什么话?以往你在我家打麻将可是夜深了都舍不得走的,还要拉着大家再打一圈,怎么现在叫都叫不出来了,是和我关系不好啦?”
傅君佩有苦说不出,只能讪笑。以前她躲着沈沧不想回家,自然是有大把时间倒外头和太太们逛街打牌。可现在沈沧一个大忙人都几乎日日准点下班陪他们母子,她又怎么好意思自己出去玩。
“姐,你这是说哪里的话,我就是麻将输怕了,消停段时间。这样吧,明儿个我就上你家接你和小安逛街去。”
两个大人说说笑笑,时不时把常安拉进话题里,只留沈满棠和常遇青面面相觑。常遇青今日也穿着身修身的西服,体型上看起来终于和同龄孩子差不多了,眉目也清秀了许多。
常遇青递上礼物,诚挚地说道:“沈满棠,祝你生日快乐,这是我姆妈送你的巧克力。”
常太太挑挑眉,疑惑道:“这不是你用压岁钱给小满弟弟买的吗?自己挑的礼物还不好意思说啊?”
常遇青不吭声,直愣愣地伸着手要沈满棠收下。沈满棠迟疑了几秒,还是接过了。
“谢谢。”
“不客气,”常遇青将手插回口袋,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个容易化,要放冰箱里。”
“哦,知道了。”沈满棠别扭地说道。
气氛过于尴尬了。沈满棠移开视线向四周张望着,正好对上了角落里金朝的目光。他立即做贼心虚般地把巧克力藏到身后,冲金朝傻笑了下。
突然常太太指了指远处,诧异道:“诶?那是?”
傅君佩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立马惊喜地介绍道:“那是沈沧的秘书,叫汪缘觉,是震旦学院毕业的。”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这孩子我晓得的,小汪嘛,之前老常请他来家里给小安补过课的。唉哟,这么一打扮,头一梳,我都认不出来了。”常太太夸张地比划着汪缘觉的变化,意外道。
傅君佩又和常太太美言道:“小汪前段时间才被沈沧高薪挖来隆燊,很得沈沧器重的。他也到年纪婚配了,沈沧还特意拜托我帮忙留意着呢,说是无论哪家的姑娘,只要汪缘觉喜欢,他就去给他牵线。”
常太太摇摇头,惋惜道:“这孩子家里苦,当时除了教小安,还要打好几份零工才能上得起学。你说哪有好人家愿意把闺女嫁去受苦的。”
常太太话音刚落,一位常副使的熟人便走来与她寒暄了几句。
常安借此机会握住傅君佩的手,轻声说道:“沈太太,无论如何,谢谢你。”
常安只在数月前于剧院中和傅君佩匆匆对视过一眼,但并没有认出这位太太便是母亲的牌友。她素来不喜热闹,家里有客人时几乎从不下楼,没想到傅君佩却记住了她。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沈太太不仅没有告发她与汪缘觉的恋情,还让沈二爷给了汪缘觉一份更高薪的工作。
傅君佩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看见她满眼的哀愁,心里也不好受。她与沈沧都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却不约而同地想要帮这对年轻人一把,或许也是想要弥补他们曾经的遗憾。
沈满棠没有读心术,也看不懂大家的眼神里都在传递些什么。他只以为常安一直都是这副忧郁的模样,还傻兮兮地凑上前去赞美道:“姐姐你今天真漂亮。”
常安一怔,微笑道:“谢谢,你也很可爱。”
远处沈沧瞧见常太太在与傅君佩攀谈,便带着汪缘觉走了过来:“常太太,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常太太回神,与沈沧碰杯道:“唉哟,托你的福,我与常胜一切都好,现在就是在愁我家丫头的婚事。君佩可说了啊,你认识的人多,有合适的帮我们介绍一下。”
沈沧给面子地一饮而尽,笑道:“常小姐这个年纪还不着急吧?况且常小姐沉鱼落雁,秀外慧中,还愁找不着好夫婿吗?最要紧的还是得常小姐喜欢,光我们觉得好也做不得数。”
“她一个姑娘家家懂什么?光漂亮有什么用?平日里只知道读书,把脑子都读傻了,还不是得我帮她张罗。我就想给她找个家世好的,成熟的,最好比她大个几岁,能照顾她的。”常太太对常安明贬暗褒了一通,说到最后就连看沈沧的眼神都变了。
沈沧和傅君佩均是一愣。敢情常太太绕了这么一大圈,竟是打上了沈沧的主意。常小姐今年不过十七,比沈沧小了足足八岁,二人甚至从未见过面,哪晓得常太太是怎么起的这种心思。
常小姐慌乱地看了一眼汪缘觉,甚至冲动地想要立刻与母亲摊牌。她母亲怕是早有这番心思,过年那会儿便强拉着要她来沈家拜年,还在家中说了许多沈二爷的好话。幸好她觉察出不对,装病才躲过了那番撮合。然而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日她的母亲竟在汪缘觉面前要给他的女友和上司牵线。
沈沧是所有人里最快反应过来的,直截了当道:“女子早熟,心思细腻缜密,找大些的丈夫是比较好。我的秘书就比常小姐大四岁,长得也一表人才,工作上更是挑不出毛病。常太太看看,要是可以的话我就按这个标准给常小姐物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