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此刻的心情,只知道自己被这一幕深深所撼动。
在这热闹的街市里,吵闹的鸡汤馄饨店一角,有人那样静谧专注的将目光放在一人身上,好像这个世界上,她是他仅剩的温暖。
她觉得,如果爱有具体的形状,一定是如眼前的模样。
她看得肆无忌惮,却很快发现这其中有些不对劲。
他们没有任何对话,只有女人嘴唇轻轻掀动,包裹纱布的双手同时快速比划挥舞。
女人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似有懊恼,相当心疼的捧着男孩的手,一根又一根手指轻轻揉捏安抚。
夕照在这时穿透云层,金黄的光透过玻璃照亮那张线条凌厉的侧颜。
他放下手里的瓷碗,双手向前,骨节分明的手优雅划过虚空,灵巧比划,伴随坚定的温柔目光,耳里彷佛能听见他铿锵有力的回话。
——妈,你不是……,你是……
即便在学校社团学过手语,可在不常使用的状况下,读起来仍旧是一知半解。
阮语把对方的手势记下来,一个字一个字确认,半晌才完全看懂他那句话的意思。
——妈,你不是累赘,你是我的依靠。
晚夏炙热的阳光斜撒而下,她热得浑身是汗,也许是新陈代谢作用,心跳也都加快些许。
那个时候,她活在漂亮的黄金鸟笼里,情窦尚未开,还不懂什么叫一见倾心、一见钟情。
直到后来漫长的岁月里,她才厘清原来自己在这个时候就上了心,所以高三的这一场混乱,之后回想起也都不觉得冤枉。
她在第一次喜欢上的人,就是最后喜欢上的人,即便得等待好久好久。
人间还是很值得。
成琳很快找过来把她接走,两人在商店街最尾处找到了野良。
意外的是竟然有人在屋檐下给她盖了一个家,小屋子里摆了罐头跟水,看起来在暴雨中的日子她依旧过得舒爽安逸。
成琳围绕着小木屋看了一圈,还拿出手机拍照,颇为感慨,“看来这条街上也有挺多爱猫人士,我还以为野良会被欺负,担心好久。”
两姑娘是在一个半月前偶然在附近的甜品店前捡到猫,就这样一眼万年,合谋出钱出力一起养大孩子,虽然也不知道能养猫到何时,纯粹都是凭藉着年少轻狂的爱意与一腔愚勇,爱了再说,管他天荒地老。
好在猫咪挺亲人,这一来一往,竟然也养出了感情。
这半个月的暴雨日子让人糟心,但此刻看野良吃得香,还过来用小脑袋蹭蹭俩人的鞋子,看她圆滚滚的身体在地上扑腾打滚,所有因为大雨停滞的坏心情也跟着放晴。
跟小猫玩了一会儿,阮语因为得赶晚上上课,在商店街买了一堆罐头塞入包里,才又急忙搭车赶回家。
进门时,胡桃木落地鞋柜前已经摆放了一双皮鞋,她才知道出差东京一周的爸爸已经回来。
但因为包里的罐头太沈,她不敢逗留客厅,蹑手蹑脚把包丢回房间里,换过一身衣服才回到餐厅等着开饭。
长桌边,阮严已经入座。
看女儿规规矩矩上桌,他先是看了她打理得规规矩矩的长发一眼,才问几句课业上的事。
阮语把暑期的课辅成绩都报上去,阮严思索片刻,告诉她这次换的家教老师是北泽大的数学系高材生,专攻她的弱科数学,并订下了每一次考试都得高于120的规定,否则北泽医大的门槛可能连看都看不着。
阮语嘴里咬着馄饨,一面点头应下。
其实除了点头,她也没法有任何反应。
两父女安静吃着晚饭,这时家里门铃响起,方媛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小语,替妈妈去开门,应该是老师来了。”
家教的到来打破了餐厅沉闷的气氛,阮语朗声回应,随手抽了纸巾擦拭嘴巴,一路小跑着去开门。
门一开,外头的热浪夹着水气迎面扑来,阮语脸上挂着乖巧的微笑,却在抬头的那一剎那愣住了。
没有预期的,下午见过的人此刻正站在自家门前。
吴迩看少女呆愣的表情,眸子自带的冷淡疏离霎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玩味。
看她傻愣愣呆在那,他抬手,弹过一个响指,“好久不见了阮同学,最近还爬墙买奶茶吗?”
数学家教
阮语一直觉得,自己的高三生涯有种隐隐的、像是即将爆发什么的躁动感。
对国际高中里的学生来说,大部分的人早在高二时就确定方向,大多数都是手拿国外名校offer,剩下的这一年时间,也不过是狂欢岁月的几秒之间。
她跟所有就读国际高中的大部分学生一样,本来是打算直接申请出国,带母亲一起走,可是当初学校面谈时,阮严没有犹豫直接给她选了留在国内高考这条路,毕竟他是省状元,别的高官子女送出国,他的孩子就不行。
他希望在别人眼里,关于阮严这人的各种大小事迹,提起来都得是令人仰望的存在。
阮语对此没有异议,因为在心里面,她也真心想考医科。
方媛的耳朵如果别人靠不住,她就自己来。
高三开学前,学校将决定留在国内参加高考的学生集结成一班,采用重点式教学。
阮语偏科相当严重,基本上她是属于文科型的选手,语文、英文都相当优秀,数理化阶梯式下滑,却偏偏她有个理科生的梦。
吴迩的到来,就是来辅佐她的梦想。
跟半年前相比,他瘦了一点,也似乎成熟许多,在少年未敛完全的乖张底下,有男人才有的沉稳与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