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下一刻,顾若清将自己身上披的外袍解了下来,塞到钟夫人手中,又胡乱从自己的头上摘下好些沉重的发饰,看也没有看安宁郡主一眼,反而是朝着对岸大喊了一声“钟沅”,接着便果断的跳下了桥。
安宁郡主没有阻拦他,反而心中大喜,高声冲那几个奴仆喊道,“不好了,太子妃娘娘也落水了,快将她们二人救起来!”
钟夫人抱着顾若清的衣服,心急如焚,想要阻拦安宁郡主,可又恐怕顾若清也折在了水里,犹豫不决地看着那几个奴仆,离顾若清和钟若云越来越近。
而水里的顾若清强忍住刻骨的寒意,几个动作之间便抓住了钟若云的手臂,朝着桥边游去。
不知何时,安宁郡主和几个长公主府上的女官,牢牢的拦在了岸边,眼看着顾若清离她们越来越近,一边嘴里高声叫嚷着救人,一边却明里暗里拦住春桃和钟夫人,不允许她们伸出援手,只等那几个奴仆靠近顾若清。
正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支羽箭倏然出现,带着凛然杀气,射穿了离顾若清最近的一个奴仆的脑袋。
安宁郡主抬起头,只见那个向来被视为不务正业的浪荡子弟钟沅,正沿着横穿湖面的曲桥朝他们这边飞奔而来,手里搭弓射箭,又射穿了另一个奴仆的脑袋。
在场所有人静默一刻,下一秒发出刺耳的尖叫。安宁公主和几个女官被钟沅院手中的弓箭恐吓,春桃终于得了机会,一把抓住顾若清的手,连带钟夫人和文昌伯夫人一起将水中的二人拽了上来。
钟若云自小被娇养在文国公府中,是不懂什么水性的,此刻尚是初春,湖水寒冷,连带因为惊吓,她已经昏厥了过去。
顾若清则不同,扬州毕竟是水乡,家中的几个姐妹是教过她凫水的。
钟夫人将外袍披到了顾若清身上,毫不犹豫地跪地对她行了个大礼。接着便和文昌伯夫人围住钟若云,钟沅丢掉手中的弓箭,红着眼睛将昏迷过去的姐姐背了起来。
顾若清的浑身都被水湿透了,此刻有些狼狈,但她仍旧站直身体,伸出手随意理了理额前的湿发,“本宫竟是没想到,只是女儿家间的口角,竟让郡主动了如此恶毒的心思,推了若云下水。”
安宁郡主惊魂未定。此刻脑子里有些转不过弯来,她没有想到顾若清居然是会水的,而且生生的将钟若云也拖了上来。
“你凭什么说是我推她下水的,无凭无据的,这不是在冤枉人吗?”安宁郡主磕磕巴巴的。
“是吗?这里是长公主府,人是在你府上出的事。若云落水,你和公主府的几个奴婢却将岸桥围了起来,连带本宫的内侍都挤不进来,安宁郡主,你怕不是把在场的人都当成了傻子。”顾若清强忍住身体发颤的本能,她知道,哪怕钟若云记得是谁推她下的水,安宁郡主也可以三下五除二推到奴才的身上。
她想的明白,这事情本不是冲着钟若云来的,根本就是冲着自己。倘若今天自己不在这件事情传遍京城之前,将罪名定在安宁郡主身上,那么日后便无法交代了。
“太子妃娘娘好大的威风,娘娘和钟小姐掉入了水中,是安宁遣人将你们救上了岸,怎么如今反倒成了罪魁祸首?”立阳长公主匆匆赶到,她心中明白这事一定是安宁下的手。可若是自家孙女被安上了这样的罪名,日后还在京城当中怎么做人?
“郡主叫人救我们?”顾若清一声冷笑,“你是说这些被射杀的奴仆吗?”
“你们究竟安的什么心,我想在场的人心知肚明。长公主若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钟家小公子的箭,再杀几个人也无妨。”顾若清的话掷地有声。“福林,将水里活着的几个人带上来,移交皇城寺大理寺。”
“还有这几位女官,也一并请去,务必要给本宫问出真话来!”
倘若这些人真的被带走,没有证据的事情,也变得有凭有据了起来。世人无所谓真相如何,只会将事情往曲折离奇的方向去猜测。安宁郡主准备用流言杀人,那么她便用流言反击。
“本宫在这里,看谁敢?!”立阳长公主猛的敲了敲手中的拐杖。但福林只听从太子妃的话,这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原本等候在内宅外侧的东宫侍卫们也跟着闯了进来。当着立阳长公主和安宁郡主的面,将这些人一一捆住,强行的拖出了公主府。
“福林,这些人便不用进什么马车了。”顾若清轻声道,“一个个绑起来,一路走到大理寺去吧。”
昏迷
当萧景睿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顾若清已经躺在马车里,被送到了东宫的门口。
一向英明神武的太子,此刻大脑一片空白,颤抖的掀开马车的门帘,看见躺在春桃怀中双目紧闭的顾若清,几乎抑制不住此刻想要杀人的欲望。
“殿下,您快看看娘娘吧!”春桃红着眼睛,暗恨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跟自家小姐一起学会凫水?不然也不必眼睁睁的看着小姐跳到水中救人了。
“给我吧。”萧景睿钻入马车中,将顾若清抱了起来。
怀中的身体柔弱不堪,浑身散发着寒意,哪怕在昏迷中也在不住的颤抖。萧景睿只觉得心头被狠狠的刺入了一把尖刀,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便让来宝去请太医院的院判来,此刻人还没有到。
他小心翼翼的抱着顾若清进了毓庆阁,将人带进了净室。然后自己亲自将那些湿透的衣裳为她换了下来,担心极冷极热,会让顾若清的身体受不住,便自己解开外衣抱住她,再让人一点一点的升高屋里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