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脆响,有湿腻腻的液体滑落,脑子也一瞬间空白,鸡蛋不好闻的膻味齐齐朝鼻腔袭来。
戚桉眼前剎时一花,脚步都有些不稳,往后猛退了一步,被夏牧扬眼疾手快地扶住。
“啊啊啊!哥哥不要去扶他!”
“哈哈哈活该吧,你给我记住了,再像舔狗一样黏着小羊的话,下次就是臭鸡蛋了!”
夏牧扬这时终于厉声开口:“你们真的过分了!你们这样的行为是私生!再不走的话,我就要报警了!”
人群霎时一愣,但是没过几秒就有人骂道:“夏牧扬你他妈帮一个外人说话?要不是我们为你砸钱,你以为你能出道吗?你觉得凭你那个演技能转型成功?能有这么高的热度?这都是你欠我们的!”
又有人拿出鸡蛋,瞄准戚桉的方向,正要扔,手腕被人抓住。
“你们真想进警察局?”低沉冷淡的声音自她们背后响起。
众人一愣,回过头看见一个带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的男人,被抓住手腕的那人率先反应过来,挣脱着骂道:“卧槽,你他妈谁啊?管事管那么宽?松手!信不信我告你猥亵?”
男人轻笑一声,语气平常:“告啊,我已经报警了,正好一起去,看看能不能为你的故意伤害减刑。”
众人再次安静下来,可是男人的气场实在强大,她们刚刚嚣张的气势瞬间被压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带头的那个人往后退了几步,骂道:“妈的,一个男的欺负女人,也真是好意思,我们才懒得和你一般见识!”
人群下一秒就散了,等她们走远,男人才绕路走进来。一走近戚桉身边他就将人从夏牧扬手里拉到自己的跟前,伸手将男生头上残留的蛋壳挑走,漠然开口:“不知道躲,傻不傻?”
听见熟悉的音调,戚桉突然觉得委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酸涩占据心脏,让他一下红了眼,眼睛里都带着点血丝,裴岁聿一时呆愣。
“你还骂我傻?你他妈怎么来的这么晚?老子都要被人打死了,老子什么时候被人这么侮辱过?我还不能骂人!我已经很克制了!”戚桉眼泪完全止不住,大声哭诉着。
裴岁聿似是很惊讶,他的手指肉眼可见地顿了下,然后他伸手一拉,也不管戚桉满脸的鸡蛋液,直愣愣将他裹进自己的怀里,又把鸭舌帽戴在他的头上,一俯身将人打横抱起来。
“卫生间在哪?”裴岁聿放低声音问怀里的人。
戚桉浑身止不住地哆嗦,颤巍巍指了个方向,裴岁聿毫不犹豫走过去。
刚迈出几步彭超就赶来了,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见有人吵架,就拿着手电筒出来看看。
他看见裴岁聿和戚桉,愣了下,又急忙问:“小七怎么了?”
裴岁聿没有回答他,只是径直走向卫生间。
他将戚桉放在洗手台上,白色的灯光洒下来,将戚桉照了个透亮。他皮肤本来就白,此刻眼睛绯红,眼角和睫毛上都还挂着细小泪珠,额头被蛋液糊了个彻底,被砸中的地方肿了个大包,还在微微渗着淤血。
裴岁聿目光深沉,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湿巾,抽出一张来为戚桉轻轻擦拭额头。
四下十分寂静,戚桉率先打破宁静,眼神狠狠,咬牙切齿道:“我很生气。”
刚刚才哭过,他的声音带着点鼻音和颤音,放软放轻,完全凶不起来,倒像是撒娇和讨好。
裴岁聿手没有停下,只是“嗯”了声,问:“你想做什么?”
戚桉看着他,说:“我想杀了她们。”
“……”裴岁聿沉默,随后微微蹙起眉,劝说着:“这个不行。”
戚桉瘪了瘪嘴,耷拉下肩膀,叹气道:“我就知道,你一点用都没有。”
裴岁聿轻轻笑了下,将手上的湿巾丢进垃圾桶,又抽了一张,捏住戚桉的下巴让他抬起头为他擦脸,没有说话。
他的擦拭还算轻柔,戚桉微眯起眼,盯着他,突然小声开口:“裴岁聿,我想回鬼府了。”
裴岁聿手一顿,可下一秒又回过神,戚桉继续抱怨:“你为什么不能失忆呢?”
被问的人没有回答,戚桉也不在乎,持续嘟囔:“活着好累啊,我想回去了,那里才是我的家。”
人间没有他的住所,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他找不到上辈子的亲戚,也没人来找他。
鬼府是他重生的地方,他渴望回去。
裴岁聿一直沉默着,直到戚桉的脸上变得干净,他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就要走,说:“下来,带你去医院。”
戚桉愣了下,立刻摇摇头,说:“你不是报警了吗,不用等他们来吗?”
裴岁聿轻声笑起来,说:“也就你会信了。”
“……”戚桉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他咬咬牙撇撇嘴,继续拒绝:“我还要上班,不去医院。”
裴岁聿瞅了他一眼,淡淡开口:“去请假,你都要去当艺人了,还不知道好好爱惜一下自己的脸?”
戚桉一下哽住,好像是这么个理。
他正要跳下洗手台,又猛地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和裴岁聿说过这件事!
戚桉浑身一颤,警惕地盯着裴岁聿,质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当艺人了?”
裴岁聿神情没变,反问:“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戚桉眯了眯眼。
也是,按照裴岁聿的身份地位,他确实可能有渠道知道这些消息。
戚桉撇了撇嘴,突然觉得不舒服,他有些愤懑地跳回地面,瞪着裴岁聿,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神出鬼没窥探我的隐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