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还显示了一堆数据。
“sx5324,xj1460,”夏牧扬念了出来,“小佳……”
病床上散落着几张纸,他们将其收集起来,是小佳日记本上被撕下来的那部分。
夏牧扬念出声。
“x年7月20日,他们骗了我,都是骗子,还改变了我的样貌,我彻底完蛋了。我做了手术,现在疼得下不了床,正好我需要时间做准备。”
“x年7月21日,又有人死了,明明是他们的技术不行,却还要逼迫牺牲者说出自愿书,他们自己不觉得很可笑吗?我要去做点事,让人们都害怕这里,别来这里。”
“x年7月22日,他们又去孤儿院了,和当初骗我一样,打着慈善的幌子找双性人和同性恋患者,可是这些人又有什么错?我要去阻止他们。”
“x年7月23日,阻止失败,又有人来了,他们想尽办法写出假的诊断意见,就为了让这些人留下,他们真是熟悉人性,一旦被确诊,这些人就会被丢下,只能被留在这里接受治疗,从一开始的哄骗到强迫接受实验,他们只会这一招,极其愚蠢。我要破坏他们的计划。”
“x年7月24日,我又遇到他了,那个不害怕我的男生。他喜欢男生,恰好,我也喜欢男生。”
“x年7月26日,我们在一起了,昨天忙着追人没写日记,今天补上。”
“x年7月27日,今天乘坐电梯来到单独关押我的房间接受检查,看见黑色玻璃下的几百张病床,那是几百具尸体,他们还在观察,连尸体都不放过。回房间后心情不太佳,他安慰了我很久,告诉我我们还会见到太阳的,我觉得好笑,这里就是个暗无天日的地狱,我们逃不出去的,但是为了不冷他场,我还是笑了,和他接了一个苦药味的吻。”
“x年7月28日,我们的事被发现了,他们告诉我这是错的,我是男生,不能爱上男生,但是明明是他们强迫我变成男生的,现在却说我是同性恋。”
“x年7月28日夜,他被通缉了,在这里没人敢对我怎么样,可我的屋子里满是监控器,我只能将他藏在公共卫生间里,他不能被捉走,他们一定会强迫他接受实验,他会死的,我要帮他逃出去。”
日记一直到昨天,纸上的文字简洁得冷漠。
“x年7月29日,他死了。”
夏牧扬念出最后一篇日记。
没人再说话。
每一页纸上的文字都浸满悲伤,气氛沉重。
不知道静了多久,谢砚初才深吸一口气,尽量理清楚思路,从头开始整理,声线都有些不稳:“这么说来,这里的人都是孤儿,这个医院之所以愿意去做慈善,就是为了骗这些孤儿来到医院,然后哄骗他们进行实验。”
“所有的一切,都在指示,这所医院根本就不是救死扶伤的医院。”
简辞点了点头,又愤愤不平地说:“难怪他们这么注重那两个誓词,我看就是心虚,把这种残忍的实验编造成为人类做贡献,真不要脸!”
夏牧扬这才想起来在办公室里看见的那个被涂黑的最后一句。
他想起来了。
誓词的最后一句。
——“一旦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请求天地诸神给我最严厉的惩罚!”
他猛地瞪大眼睛,没有加入其他人的讨论,而是在床边寻找着什么。
“你在找这个吗?”小景站在他身边,笑容人畜无害。
他的手上攥着一张纸,和日记本里的纸张一样。
夏牧扬愣住了。
小景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僵硬,还是笑着,手伸向白布,轻声说:“他们都没注意到,但你是不是猜到了,小佳没死。”
夏牧扬还来不及后退两步,小景已经开了口,声音虚无缥缈:“你猜现在白布下的人是谁?你知道的吧。”
他们之间的谈话没有其他人听见,谢砚初还在分析:“小佳是他们最伟大最成功的实验品,所以单独一间病房方便观察,供他们实验研究。”
简辞瞪大眼睛,觉得荒谬:“那外面的……都是……”
“无用的牺牲品。”
低沉的嗓音传来,众人纷纷回头。
夏牧扬双手垂下,拿着一张纸,小景站在床边,淡淡笑起来,声音波澜不惊:“到死都没有价值,安置在这里都嫌占位置的失败品。”
话语刚落,监控瞬间消失,变成了一个穿着白裙,黑发飘飘的微笑女孩。
这次的照片完好无损,女生的脸颊清晰可见,灰色的大眼睛清澈透亮,明亮得仿佛是夏天中一闪而过的白色蝴蝶。
而五官,却与站在床边的男孩相差无几。
小景咧嘴笑出声,将帽子摘下,脱下白色卫衣,露出血迹斑斑的病号服。
他洁白脖颈上的青紫牙印和伤口都清晰可见。
他越笑越欢快,肩膀都跟着耸动起来,衣服不是很合身,随着抖动的频率顺着肩膀滑下来,蓝白条纹的衣服下,裸露出分明的锁骨,那里盛开着一朵黑色的彼岸花。
扎根在白骨中,用血液滋养,以生肉为食,开出艳丽的花朵,却弥漫着腐烂气息,生出仇恨的种子。
小景笑得极具欺骗性,说出的话却冰冷至极,没什么感情。
“我被切开,被缝合,被提取血液和细胞,他们夺走我的一部分,却告诉我是他们拯救了我。”
“他们说这才是正常人,我觉得可笑至极,我现在就是个真正的怪物。”
“我不需要救世主,我自己就是救世主。”
“我已经不是我了,我本来就是个正常人,为什么要强迫我?”
“我热爱我的一切,我主宰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