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融资已经谈好,在第一轮竞标开始之前,这个钱就要到位,请各位尽快想办法落实。”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有些沉重。雄心壮志是一回事,掏钱是另一回事。
两百四十万对一般的工薪阶层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有些算是全部的家当。万一经营不顺,这些钱就会像打了个水漂一样迅速消失。
“到时候实在弄不到钱怎么办?”闵慧开始着急。
“那就只好退出,我们再找另外的人补进来。”曹牧说,“如果完全想不出办法,要尽早让我们知道。我们也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好的。”闵慧点点头,心中却充满了忧虑,两百四十万,怎么弄?
借钱
闵慧能够掏出来的钱,七七八八地加在一起,有四十万。
她本来就没什么朋友,这其中,收入不错、关系好到可以借钱的人只有两个:周如稷、曹牧。曹牧自己的钱也不够,也需要向亲戚借,闵慧只好去找周如稷。
两人约了在医院旁边的上岛咖啡里见面,闵慧脸薄,不好直说,先问紫珠的病情。
“不大好。”周如稷叹了一声,“已经全面转移了。我没敢告诉她,她倒是很听话,说什么做什么,特别配合。”
他看上去一脸疲惫,又黑又瘦,脸上有两个明显的黑眼圈。闵慧了解外科医生的表达法,“不大好”就是“快不行了”的意思。
“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我最近工作轻松点了,晚上我过去帮你照顾一下?”
“不用了。她是个爱美的人,现在形销骨立,有点脱相。不愿意你们去看她,舞蹈团的人来了也不肯见。”
“她父母呢,你有没有告诉他们?”
“都知道了,从新疆赶过来了。”周如稷说,“现在主要是她父母在照料,老两口的身体倒是不错,他们都是军人,难过归难过,表面上还是很坚强。可惜没跟她生个孩子,不然的话,老人还有个念想,不至于人一走就烟消云散。”
周如稷一年做几百台外科手术,平时总对闵慧开玩笑说,自己手下的病人,大多数在一年之内都会过世,只有少数能康复出院。贯见生死的人,对死亡看得比较开。闵慧还是第一次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哭腔。
“你呢,”周如稷问道,“和辛旗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那样。”
“我看他对全全还是挺上心的。”
“他能接受全全,不过……目前还不能接受我。”
“慢慢来,你们都很健康,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谈恋爱。”他说,“或者,用一辈子的时间闹别扭。”
他的笑容里有种苍凉的意味。
闵慧只好苦笑。
“对了,你说找我有事?”
“没……没什么事,就是想谢谢你,”闵慧左想右想,开不了这个口,“全全住院的这些天,多亏你的关照。”
“他是我的儿子嘛,应该的。”周如稷看着她,目光中多了一分审视,“说吧,还有什么事?”
“没有了……”
“跟我吞吞吐吐的干嘛呢,看你满腹心事的样子。”
闵慧只好说:“如稷,我本来是想找你借钱的。”
她把曹牧的计划说了一遍:“没想到现在紫珠病这么重,治病也需要钱,我还是想别的办法吧,实在不行大不了退出来。”
“你现在还有多大的缺口?”
闵慧沉默了一下,说:“两百万。”
“我们医院的医保不错,紫珠的医药费绝大部分都能报销。再说,离婚那时,你什么也没要,算是净身出户,”周如稷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说,“我能借给你一百万。”
闵慧很惊讶,没想到他能借出这么多,忙说:“这事儿你得跟紫珠商量一下。”
“不用了,我现在只会告诉她一些开心的事情。为了她的病,我准备了一些钱,本来想着实在不行的话,就带她去一趟美国,看看那边的医院有没有办法。没想到病情恶化得这么快,她现在很虚弱,根本不能远行。这钱也用不上了……”
“怎么会?我上次见她气色还挺好的呢。如稷你是不是太悲观了?”
“我是肿瘤科的,这样的病人见过太多了。什么情况、什么阶段心里都有数。她大概还有两三个月吧,最多。”
周如稷说话算话,一百万次日到账。而此时的闵慧正带着苏全和曹牧一起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上车之前,五人团队又开了一个碰头会,汇报工作进展和个人出资的情况。除了闵慧与何海翔,其余三人的资金都已落实。闵慧说自己还有一百万的缺口,不过正在想办法。何海翔的语气则比较沮丧,说老婆不同意抵押房产,自己还在“努力”说服中。
“什么?周如稷借了你一百万?”火车上曹牧吃惊地说,“我没想到你会找他借。”
“他是我前夫,家境比较好,我第一个自然就会想到他。”闵慧说,“这有什么奇怪的?”
“我以为两百四十万对你来说不是个问题。”曹牧道。
“我的姐姐!”闵慧叫道,“这么多钱,我才工作几年啊,怎么攒也不可能有啊。”
“你干嘛不找辛旗借?”曹牧压低嗓门,“听说苏全是他的亲生儿子?”
闵慧瞪眼看她:“你怎么知道?”
“周如稷说的。”
“我是不会向辛旗借钱的。”闵慧用力摇头,“跟他不熟。”
“跟他不熟?孩子都有了好吗!难怪人家给你剥虾。”曹牧的八卦之心又开始躁动,“嗳,你们是怎么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