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就从窗口翻了出去。
“喂——”外面可是湖。
姜亭月急急起身,跑至窗口,往外望去,外面一片漆黑,灯笼照亮浅浅一方,只能望见湖水幽深,不见丝毫涟漪。
她静静望了许久,久到若若都好奇抬头看她,她才攥紧掌心,冷哼一声道:“谁稀罕。”
姜亭月转身,坐回原位。
桃喜轻声道:“花灯游船开始了,小姐要去看吗?”
若若拽着姜亭月的袖子,大声道:“姑姑,我们去看花灯。”
“走。”姜亭月牵她的手,正要往外走去时,忽然一愣,指尖拈着若若的衣袖,皱眉问,“你受伤了?哪儿来的血?”
“不是我的。”若若镇定道,“是手艺人先生的。”
“哦。”姜亭月握着她的手,拿沾湿的帕子擦了擦,没擦掉,她有些心烦意乱。
陆慎,受伤了吗?她没忍住,再度回头望了眼大开的窗。
花灯游船亮在湖心,灯灯争艳,火树银花,将整个湖面,照的恍若白昼。
若若看了会儿,忽然回头,撑着栏杆踮起脚,扒拉着姜亭月的腰,姜亭月弯下腰,将她抱起来,笑问:“怎么了,小祖宗?”
“姑姑。”若若抓着她的衣服,小小声在姜亭月耳边问,“姑姑,刚刚那个手艺人先生,是不是我以后的姑父呀?”
姜亭月一怔,下意识捂住她的嘴,警告道:“不许胡说。”
“可是……”若若不太服气,但姜亭月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没有可是。”姜亭月反驳道,“他不会是你姑父,你姑姑我就算是终生不嫁,也绝无可能嫁给他。”
四周很安静,她说的掷地有声,静静回响在甲板之上,悠悠被风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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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花灯后,姜亭月带若若出门的时候便少了许多,她既然已经知道真相,总是带她在外跑也不好。
恰逢这日,李云柔有事找她,姜亭月便将若若交给桃喜二人,自己进了里屋,同李云柔说话。
李云柔给她递了杯茶,说:“上回寒鸣寺那事,我同你阿爹说了,三皇子被罚禁闭两个月。我们思索着,还是打算先给你将亲事定下来。”
姜亭月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问:“只罚了关禁闭两个月吗?”
三皇子贺兰延已经开府,宫外没人能管他,名义上说是关禁闭两个月,其实根本不妨碍他出府,不过是明面上给个交代罢了。
李云柔揉着眉心,轻声道:“你阿爹说,圣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立储一事,近来在朝中呼声很大。”
她没同女儿细说的是,朝中大臣,大多拥护大皇子贺兰靖,但圣上身体衰弱,身体越发力不从心,疑心病也重,反而因此疏远了大皇子,转而偏疼三皇子贺兰延。
更别说,当年圣上与三皇子母妃惠贵妃那段过往,年轻的时候,做下了错事,当时不觉得如何,如今年岁已长,圣上约莫是开始后悔了,所以在补偿三皇子。
“月儿。”李云柔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轻声道,“别担忧,影响不到咱们府上,我与你爹的意思,是早些定下来,对谁都好。”
“我明白。”姜亭月笑了笑。
可她心中却有些没底,从小到大,在她心里,阿爹都是无所不能的,她被欺负,可以找阿爹替她撑腰,但不管是哪一回,针对的都是百官,从未真正与皇权对上。
明昭郡主那回不算,他们从未针对过长公主母女,大多时候,都是长公主得知风声,在阿爹出手之前,先将叶明昭教训一顿,免去了他人苛责。
贺兰延是皇帝亲生儿子,阿爹是皇帝看重的大臣,按理来说,他们之间,不应该对上。
为人臣子,替君主分忧解难,当皇帝的,肯定不希望自己信赖的大臣最后将锋利匕首对准自己的亲儿子。
在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其实阿爹并非无所不能,她所有倚仗,都是因为阿爹是皇帝信任的忠臣,一旦皇帝不再重用,他们与普通的权贵,也没什么两样。
姜亭月不想为难阿爹,于是她轻轻点头道:“都听阿娘的。”
定了亲,兴许贺兰延就不会再惦记她,姜亭月其实一直想不明白,上辈子她分明记得,柳惜云嫁与贺兰延做侧妃,二人鹣鲽情深,生死与共。
为何到了这一世,贺兰延莫名盯上了她?
她有做什么与上辈子不同的事吗?姜亭月想不通,甚至重生后,她第一回见贺兰延,便是在寒鸣寺。
姜亭月又想起陆慎的事,他表妹也定了亲事,她还得让陆慎欠她一个大恩情,不然若是日后陆慎再度登基,她拿什么救家里人?
屋外,若若手里抱了只布老虎,柳惜云来请安,望见了若若,笑着对她招手问:“若若你怎么在这里?手里拿的是什么?”
目光下落,望见那只布老虎,柳惜云笑意一僵,眼神凝滞住了。
写信
屋内,李云柔的话还未说尽。
她接着道:“还有上回寒鸣寺的事,线索都断了,去找你的那个丫鬟死了,我问过雁雁,那个丫鬟,确实是她手底下的人。”
“是雁姐姐的人?”姜亭月还以为,她那日脑子不清醒,是被骗了呢!
李云柔道:“那丫鬟的兄弟去赌场,输了一大笔钱,她为了替兄弟还赌债才铤而走险。”
但其实这些查与不查都没影响,很明显是三皇子干的,她想查的,是谁替换了姜亭月的香囊。
府里都被渗透成这样了,却查不出来对方是怎么干的,哪里来的药,怎么换的香囊,全都没有线索,府内所有进出都登记在册,却没有丝毫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