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席憬再次搂住她的腰。
他天生就是爱找刺激的性子,不然怎么会当反贼,又怎么会在心底承认不伦。搂住她的腰还不够,于是他搂得很紧。
仍不够。他的手撬开她的指节,与她相扣。用脚勾住她的脚,把暖意一并递送给她。
还是不够。于是他把嘴唇在她耳边贴了贴,够了。
夜晚让他们的四肢和神智都倒退回十年前,退化成不懂事的孩子,拥有相拥而眠的正当权利。
后来席憬揉着她烧红的耳垂,竟在思考要不要在自己肚上豁开一个黑黢黢的大口子,把蜷着身熟睡的妙辞塞进大口子里,再拿针线缝合,让她待在密闭的空间,饿了就咬他的肉,渴了就喝他的血,无聊时就数一数他的心跳。她若要逃,必须将他撕裂。可她不会,因为她总是不舍得。
天亮前,他悄无声息地走掉。待妙辞醒来,他曾枕过的一方褥子业已泛凉,令她找不到有人曾与她共眠的蛛丝马迹。
妙辞戳了戳床头的香薰球,“这两日多亏有你在,我才能睡得那么好。”
她在想要不要找个空闲时间,带着礼物去给渠临道谢,谢他治好她的失眠。
不过后来课业繁忙,即便她只作公主伴读,每日也得背书练字做功课。不断重复一套上课散学的流程,九公主累得够呛,她们四位伴读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回家着床就睡。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旬,秋意渐浓时,资善堂给皇子皇女以及伴读放了三日假。这时,妙辞才算有了喘口气的时间。
这一月,席憬偶尔来替渠临讲几次课,竟规规矩矩地讲了下来,完全像一个古板疏离的老夫子。
青嫦已经跟妙辞打得很熟,调侃妙辞道:“你哥哥是改性了?上月在桦树林里学骑马射箭那次,他脸阴得能把方圆百里的小孩都给吓哭!这一月他竟如此平淡,都没找过你几次!”
妙辞笑得真切,“过去的三旬日,我睡得好,课上得也好,怎么过怎么舒坦!分了家,我哥又忙公务,哪还能像从前那样时刻监管我。”只有一件事不够舒坦——她跟誉王的关系愈发僵了。
中间淑妃把她叫去几次,话里话外都在透露要她远离誉王的意思。
妙辞听话照办,誉王若主动开口说话,她便以礼待之;但倘若他不主动,她自不会主动招惹。横竖她已结交到青嫦这个新朋友,俩人同性同龄,处着百倍放心。
放假那日,妙辞提了一食盒的蟹黄酥,让小黄门郎帮忙给渠临传话,就说她在宣德楼南边的花廊道上等他来。
又觉让小黄门专门传话“等他”不太妥当,便添了句:“是在此处给他谢礼。”不是做什么暧昧事。
不久,渠临绕道走来。远远望见她立在廊墙边等待,想是等得无聊,她索性歪起脑袋,数着绿粉墙上爬了几只长尾巴壁虎。
渠临被她可爱得心坎一软,慢慢绕到她背后,装神弄鬼的,冷不丁吓她一跳。
妙辞拍着心口,说他还跟小时候一样,总爱吓她。
渠临弹了下她的脑袋,“课上说话那么板正,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原来你的小脑瓜里还记着从前的事。”
妙辞把食盒递给渠临,“课上你不也总爱提问我?有几次我没及时答出,你还罚我出去站着反思呢!”
打趣完,她说回正事:“先前你送我的那个香薰球实在管用,助眠得很。来而不往非礼也,喏,我给你提来了谢礼。”
其实那个香薰球只作装饰用,“助眠”是他先前胡诌的作用。当时倘若不那样讲,妙辞定不肯收下他的礼。但她却说那物实在助眠……
渠临接过食盒,“物件好用就成,谈什么谢不谢的……这是你亲手做的?”
妙辞说怎么可能,“我不炸后厨都是好的,哪里会做这种点心。”
渠临倒是不客气,拿起一块蟹黄酥,“咔嚓”咬下一口,“那是你哥做的?”
妙辞又回怎么可能,“这些日子,我跟他拢共才见过几次面,都没好好说过几句话。他哪来的时间帮忙做点心。”
这倒真古怪。
渠临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在算着席憬的心思。按席憬那脾性,白天若克制淡定,那必定是夜晚做了什么满足欲念的好事。否则,他怎会忽然放手不管,让妙辞自我行事?
“他固然能忙碌他的事,可却实在不能对你太过疏忽。回去我跟他说说,要他适当关心你一下。”渠临嘴角挂起笑意。
妙辞登时发急,“绝不能!好容易才摆脱他的管束,你这一说,他铁定又得拿那套高压准则来管我。”
渠临笑意更深,“好好,我不说,逗你玩呢。只是惊叹,他竟拿得起放得下,说不管就不管了?”
妙辞说是啊,“大抵是秋日渐浓,你知道的,他一直在想趁这大好时机行大事。他正忙,大事当前,我的事反倒不那么要紧。”
渠临心想才怪,越是大事当前,席憬越是在乎妙辞,恨不能夜夜抱着她睡,好弥补俩人白天没多接触的遗憾。
想到此处,渠临心思猛地一沉,因问:“妙妙,平日里你都在哪个时辰登床歇息?t”
问人家小姑娘夜里何时睡觉,未免太过冒犯。
渠临紧接着补充,“司天监有座占星台,来见你之前,我和同僚一道占星,占到今夜会有‘北落师门’星出现,是一颗最靠南最亮的星。若到那时,你还没睡,不如推开支摘窗,靠在床边观会儿星辰。”
一听能观星,妙辞登时来了兴致,姑娘家总是无法拒绝仰望亮闪闪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