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夫人把佛珠串“啪”地摔到桌上,“我给你介绍的,分明姓靳,叫靳传祓!中间你私自挪位置没有?”
妙辞飞快摇头说没有,“一切都听您的吩咐。我一直坐着没动,等着第一个坐到我对面的男人,那男人恰好是梁裕。至于靳传祓……”
妙辞回想道:“他分明坐在我隔壁那桌,背对着我闷声吃酒。他是梁裕当年的同窗好友,梁裕见我瞅他一眼,便主动介绍那人叫‘靳传祓’。”
万夫人心想糟了,定是那靳传祓吃酒吃懵了头,忘了还有相看这件事。
万夫人不肯放弃,追问:“你既已见到那姓靳的,觉得他如何?他才是我原想给你介绍的。”
提起靳传祓,妙辞心里作恼,语调不由得抬高:“您简直是刻意来糟蹋我!就他那脸,多看一瞬,都是对自个儿眼睛的亵渎!脸上疤疤癞癞,头发稀疏,身材臃肿得仿佛即刻能流肥油!”
万夫人脸色黑沉,即刻意识到这一遭,是被媒婆给阴了。定是媒婆收了靳传祓那头的钱,刻意在她面前卖好话!
“你在色相上的执念,未免忒深。”万夫人心虚地抿口茶,“不过,别管最后相的是谁,索性你已相看到一个满意的。”
提到那位表哥,妙辞颧骨微微泛红,“我一直记得清楚,祖母家只有一位远房表哥对我很好。除他之外,那帮亲戚都是豺狼虎豹。”
甭管是谁,只要不是席憬就好。
万夫人镇声道:“这事千万得瞒住你义兄。等会儿散宴,回去路上甭管他如何问,你都时刻记得要掩饰相看男人这件事。”
妙辞颔首说知道,“这会子宾客就要散了,我得赶快回去,不能让义兄起疑心。”
语毕,捉裙起身。转身,却见席憬倚在廊柱底下,眸色幽深,不知听了有多久。
席憬把一个男人提溜过来,“看看这位,是不是你的好表哥。”
被搡到妙辞面前的那个男人正是梁裕。
梁裕性情外放,是个标准的小太阳。扬唇笑时,八颗牙齿明晃晃地跃在妙辞眼前。
“妙妙,又见面了。”梁裕一见她就傻笑,笑得格外温暖。
“妙妙?”席憬眯起眼,“才见面多久,就叫得这么亲近。”
梁裕没个心眼,说那当然,“按辈分,我还能同妙妙一起称世子一声大舅……不,大哥。”
妙辞听得心里七癫八落,“表哥,少说两句。”
梁裕听话,手往唇前一划,表示已然封嘴。
俩人一唱一和,仿佛已然在谈情说爱,打得热火朝天。
席憬心里陡然窜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早出五服之外的表哥,都能光明正大地同她谈婚论嫁。
他却不能。
席憬的眼睛像掉进腌菜缸里,剜着妙辞。
剜得久了,妙辞的眼也被他蛰得酸涩。同时心弦像被生生割断,让她痛得脸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