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抬起头,抽抽搭搭的说了句“谢谢亲家!”
舅母和小蕾则一直在哭。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红梅姨和小庆叔来了,带了孝服和其他办葬礼需要的东西。
舅舅被放进了堂屋的棺材里,我们穿着孝服,在庭堂上跪着,红梅姨她们则帮忙布置灵堂。
余炳权接了个电话,过来跟我说:“莎莎,我出去有点事,过会儿回来。”
我小声问道:“谁?”
“朱建平,有点事找我哩,回来再跟你说。”
不等我说话,余炳权便快速的出了院门。
父亲在旁边冷冷的说道:“真是个好女婿,舅舅没了还有心思去朱建平家烫料子哩,装也不装一下!”
我看着院门的方向,无力的叹了口气。
明明我们大清早从县城赶回来,父亲对他的印象有一点好转,我不明白,余炳权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又去和朱建平混到一起。
快到中午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摆满了桌子,来参加葬礼的人都上了桌,我端着一盘又一盘菜,穿梭于各个桌子之间。
余炳权回来了,他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将我拉到墙角,兴冲冲的对我说:“莎莎,你猜猜我刚刚干啥去了?”
我一脸不悦,压低声音生气的说道:“跟朱建平鬼混!”
余炳权楞了一下,疑惑的看着我,说道:“莎莎,我发现我这个形象在你心里头咋这么差哩,你舅舅没了,我还出去鬼混,啥叫鬼混哩你说说!”
我扭过头,擦了一下眼角,不满的说道:“你也知道我舅舅没了,你不在这儿帮忙,去朱建平家做啥!”
余炳权无奈的看着我,从兜里掏出手机,递给我:“来,看看,看看这是啥?”
我接过手机,那上面是一张照片,一辆大型拉煤车,车牌依稀可辨。
我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余炳权,问道:“这是,撞我舅舅的那个车?”
余炳权拿回手机,得意的看着我:“咋,你再好好说说,我是不是去鬼混了?”
我心里既开心又愧疚,抬头看着余炳权,撒娇的说道:“哎呀你咋这么厉害呀,这都让你找到了,太厉害了哇!”
余炳权伸出右手食指,点着我的头,佯装生气的说道:“你你你,张莎莎,你说说你冤枉我几次?我内心受到创伤了,你好好儿想想咋弥补我哇!”
我拍了拍他的胳膊,笑着说道:“好,等下我把好菜都端到你跟前!”
余炳权翻了个白眼。
我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哪来的照片,是不是真的呀,咋不给交警哩?”
余炳权正色道:“朱建平拍的,你说巧不巧,那会儿他从县城回来,在路边撒尿哩,刚好就碰见拉煤车把你舅舅给撞了,还是他报的警哩!”
“那他咋不把照片给交警?”
余炳权顿了一下,说道:“你舅妈跟你表妹,你说她们现在是缺钱还是缺啥?给了交警,把司机抓住判个刑,对方要是一分钱也不赔,对你们有啥好处哩?你们拿这个照片,自己找司机一协商,这赔偿款不就到了么,拉煤车司机有钱哩,尤其是包车的,多要几个,你舅妈后半辈子也够啦!”
我看着余炳权,竟然有一种崇拜的感觉。
“真想到不,朱建平还有这作为哩!”
“你看看,你还说我跟他鬼混不,多个朋友多条路哩!”
我点点头,第一次觉得他真的是人间清醒。
父亲走过来,黑着脸问我:“马上开饭呀,院里头这么多人,你们两个在这儿做啥哩?”
我侧身从余炳权兜里掏出手机,兴奋的朝父亲说道:“余炳权给找到那个大车司机了,有照片哩!”
父亲眼神复杂的看了眼余炳权,又凑过来看了下照片,缓缓说道:“这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就好说了。”
余炳权点着头笑道:“肯定是真的,保真哩!”
父亲难得欣慰的点着头,对我们说道:“赶紧跟你舅妈说去哇,尽快把赔偿款要下来,小蕾马上上大学呀!”
我们拿着手机去找母亲和舅妈,商议着等舅舅的葬礼操办完了,便去找那个大车司机索赔。
舅妈一边抹泪,一边问道:“那人家能承认哩?”
余炳权淡定的说着:“不承认就想办法让他承认么,我哥哥嫂子都在检察院哩,王龙他们在县公安局也有认识的人,不承认就吓唬吓唬他!”
后来余龙带着舅妈、父亲母亲,还有村里一些人,去矿上找到了那辆大车,双方并没有过多拉扯,那个司机有个儿子正在政审,便痛快的接受了索赔金额。
葬礼结束之后,母亲把我和余炳权叫到屋里,和我们说今年婚礼办不成了。
那时距离我们之前定的婚期,只剩一周的时间了,住家厨师都请好了,请帖也都发放到亲朋好友手里了。
余炳权有些不满的问道:“咋办不成了?”
母亲尴尬的笑着说道:“咱们这儿的习俗,红事白事不能一年办,莎莎她舅舅刚没了,咱们马上办婚礼不合适,相冲哩!”
余炳权点着头不说话。
母亲赶忙又补充道:“年底莎莎就二十啦,你们先把结婚证一领,婚礼往后推推也行,我们跟你父母也商量过了。”
余炳权笑着回道:“昂,那没办法,往后推就往后推哇,多一年准备咱们还能办得更隆重点哩!”
母亲“昂昂”的附和着,又喃喃说道:“唉呀,厨子也定了,请帖也发了,化妆歌舞也都得退了,里外折进去不少钱哩!”
余炳权轻笑了一下,说道:“那没多少钱,事情发生了,那也是没办法,姨你也得节哀顺变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