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比起温鸾的话来,闱墨那种嫌弃而漠视的眼神更让柳云湄觉得痛苦。从小到大,因为父亲名夫子的身份,再加上自己清雅端丽的容貌,让她在男人面前一向是无往而不利的。可现在,闱墨的态度让她的自信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我才不怕景曜会找到你,找到你又怎样,也不过给你些银子,确保你安然无恙罢了。”柳云湄说道。
“得了吧,我家鸾儿仙姿玉貌,顾景曜只怕后悔死了。”闱墨说着,伸手揽住温鸾的肩膀,像是害怕她会随时从自己身边逃走一般。
“……”温鸾一阵无语,她才不觉得会有什么事让顾景曜这种人觉得后悔。不过,看着柳云湄的脸色愈发扭曲,倒是十分有趣。
“你胡说!”柳云湄果然十分崩溃。
“疯妇。”闱墨漠然一语,侧身将温鸾护在了身旁。
柳云湄见状又妒又气,恨不得上前撕扯,可惜闱墨一脸眈眈,在场的人又暗自议论着,她顾念颜面,只能把所有火气都咽下。
“温鸾,你才刚刚和离,难道就半点颜面都不在意了吗?”她咬着牙关质问道。
“真有意思。柳姑娘觉得什么叫颜面?你和有妇之夫来往的时候都不觉得丢颜面,我们未婚男女在一起,你倒觉得是不在意颜面了?话说回来,我倒是可怜柳姑娘你,这辈子只能在顾景曜一个人身上栓死了吧。我就不一样了,我……”温鸾正得意说着,旁边的闱墨已猛然逼近她的脸庞。
“你也一样,只能在我一个人身上拴着。”他一脸警告。
“我还有平煦……”温鸾下意识补道。
柳云湄一脸震惊,竟然还有别的男人?
“我早晚会杀了平煦的。”闱墨一抹嘴唇,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你别闹!”温鸾实在拿这个闱墨没办法,赶紧用几根手指拦住他愈发凑近的唇,眉眼羞红如宝石。
“……”柳云湄看不下去了,跺着脚走开,直到离二人远远的。
“别闹了,算我求你。”温鸾无奈地扯了闱墨的袖子,蹙眉看向司书局院子里那个临时搭建的台子。这会,台子上的几把红木大椅已经被硕大的雁纹大伞遮住,显然有重要人物就要到了。
“你说你不喜欢平煦。”闱墨一脸醋意。
“我……”温鸾不想撒谎,她还挺喜欢平煦这个异国男人的。毕竟,风情不一样嘛。
“我凭什么要说。”温鸾终于反应过来,气恼地捶着闱墨的胸膛道:“你能不能记住了,你是我买回来的俊奴!”
“我自然记住了,我会记一辈子。”闱墨终究还是在她的耳坠上轻轻啄了一下,随即才满意地站回去。
“你不说也不要紧,平煦不可能娶到你。”他轻扯衣领,懒懒说道。
“为什么?”温鸾立刻追问。可闱墨却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般,再不肯多说半句。
这会,上头已有动静传来,周遭的人愈发安静,温鸾虽然心有疑窦,可也不好再开口继续问了。
率先进来的是数位司书局的官员。温鸾试图分辨,可惜很遗憾的发现,她只认识角落里最不起眼的那一位。
而走在最前头的那官袍男子,已经清着嗓子开口。“今日召诸位前来,是太后娘娘有心指点我盛朝的书市,往后,各位须遵太后娘娘的教诲写书。否则,便是与朝廷做对。”说完这几句,他便躬着身子把一直坐在伞下的一位公公请了出来。
借着旁边几位书生的窃窃私语,温鸾得知这位公公正是太后身边的红人,王公公。这位王公公架子极大,也不站起来,只幽幽笑道:“太后娘娘说了,什么东西该写,院里的都是读书人,自然都明白。所以太后娘娘只提醒大伙什么是不该写的就成了。”
“敢问公公,什么是不该写的?”司书局的官员赔笑道。
“这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什么书是不该写的呢?太后娘娘也给了准话。”说着,王公公从身后小太监手里接过一本半厚的褐皮旧书,目露寒光砸到台上道:“你们司书局办的好事!连这样的书也能流到百姓手里去!”
那细长的嗓音刺进所有人的耳中,让众人忍不住心中一抖。而温鸾的脸,已然变得毫无血色。那本书,凭直觉来看,应该正是她从前为帮助顾景曜摆脱困境时所写的那一本话本。
果然,下一刻司书局的官员凑近了地上的那本书,吶吶念叨着欢颜二字。
“这本书是谁写的,自己走到前面来。”王公公轻轻撇着茶盏上的浮末,余光却暗暗瞟着大伙。
下头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这欢颜到底是何人。不过有一点大伙都心知肚明,那就是这个欢颜,今日定然是没有好下场了。
“你现在走还来得及。”温鸾这样说着,眼神却依旧紧紧盯在那本书上,手心里也已经潮湿一片。说实话,她也不知自己即将面对什么,或许,是连性命都保不住的灾厄。
“我又不是平煦,怎么可能丢下你。”
“你竟然还在吃醋?”温鸾惊讶又无语。
“我永远都在吃你的醋。”闱墨忽然正经起来。
“……”温鸾一把推开他,咬牙发狠道:“收一收你那含情脉脉的劲头吧,记住了,要是我今天在这丢了性命,你回去便把你们的身契都烧了,再把我的银子分给大伙,往后就各奔东西。”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闱墨,抿唇道:“看在你最近一直在陪我的份上,新宅归你了!”
“真的?”闱墨似乎眼前一亮。
果然是买来的俊奴,的确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温鸾倒也没有失望,点点头道:“真的,我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