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郦月到的时候晚宴已经开始了,透过前台的接待厅隐隐传来宴上悠扬的开场舞曲,往里看去就是宴上来往交错的名流宾客,言笑晏晏推杯换盏。
郦月从包里拿出请柬递给前台小姐,脸上带着点歉意,“抱歉,来迟了。”
前台小姐微笑着说没关系,手上毫不耽误地打开请柬核对。
下一刻,郦月就看着她的脸色从礼貌微笑变成冷漠疏离,上下打量了郦月一番,看过来的眼神都带了一丝嘲讽。
“抱歉小姐,您这封请柬是假的。”
“什么?”
“这种请柬是以前的,只是封面相同。这次公司新品发布会,董事长特意在请柬内加了设计标志,而您这份,并没有。”前台小姐还是保持着良好的服务礼仪,“或许您是拿错了,时间还来得及您可以回去拿一下。”
虽然她是这么说的,但话中的意思不难听出来:我知道你没有请柬,想混进去是不可能的,收拾收拾快走吧。
这是什么倒霉事?托关系买张请柬都能买到假货,现在电信诈骗都已经这么猖狂了吗?!
郦月有一种不出所料的感觉,她就知道倒霉事是不会错过她的。
还来不及为打了水漂的两千大洋心痛,郦月一只手扣着请柬,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前台小姐的手,开始用自己几年来累积的营销手段喋喋不休,试图用真诚打动她,让她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自己进去。
——
不远处的台阶下,深色迈巴赫静静停在郦月身后,车窗被打开一条缝隙,有缥缈的烟雾从缝隙中钻出,丝丝缕缕飘散在空中。
成倚山坐在车后座,手上夹着一根快燃尽的烟,偏首看着晚宴门前的场景。
穿着香槟色吊带晚礼服的女孩身子前倾俯在接待台前,纤细的吊带悬在白润的肩头,璀璨的灯光洒在女孩光洁的背上,宛若无瑕白玉。
短短几分钟,成倚山已经听那个女孩从悔恨不已地说自己买请柬被人骗的倒霉事迹,转而声泪俱下地讲到若是今晚不见到她们董事长夫人明天她就会被炒鱿鱼的悲惨情况。
成倚山听得发笑,在女孩喋喋不休的清亮声色中,慢悠悠地将手中的烟碾灭。
手边电话响起,是家中母上大人特意追来的叮嘱。
“老大啊,这次宴会是你舅舅牵的线,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自家人还是要给点面子的你说是吧?”
电话那端女人的叮嘱小心翼翼,还带了点安抚的试探。
成倚山转着手中的打火机,金属质感的冰冷沾染在指尖,说出口的话仿佛也带了点凉意,“只是宴会吗?”
“当然宴会上你要是看中哪位小姑娘那就更好了。”
说白了,一场变相的相亲宴。
成倚山做事随心所欲,不高兴了向来不给人脸面。
这次也是母亲多次叮嘱他才不紧不慢地踩着点到这场宴会,否则依他的性子,这什么相亲宴连消息都递不到他的跟前来。
“知道了,宴会我会去的。”
至于小姑娘
成倚山偏头看向窗外。
此时雨骤起,倾洒而下的大雨裹挟着凛冽的风打在地上,有雨滴随着势起,猛地溅起到女孩的腿上,她轻轻侧过头看向突来的大雨。
那是一张美人面,沉静的眼里似初生的青竹立于雨中,女孩已经直起身子,纤弱的脊背绷直,仿佛蹁跹而来的蝴蝶,娇弱又固执。
门厅中辉煌金贵的场面此刻都成了她的背景,凄风随雨起,纤薄的裙摆在风中飘飘摇摇,又服帖地落在她的腿侧。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往来皆是声色名利,独她孑然站在门外。
郦月对着前台小姐说了半天,然而一点用处也没有,面前的人始终微笑拒绝她,她只好无奈放弃这条路。
雨滴溅到腿上,郦月能清晰地感觉到小腿肌肤传来的凉意,但此刻她根本无暇顾及。正大光明进宴会厅的办法折戟沉沙,只好另寻他路。
郦月将目光移到墙边一道隐晦的角门处,有宴会厅的清洁人员在角门处来往进出,看起来应是处理垃圾的一个出口。
不管什么方法,能进去就是好方法!
郦月已经在内心想好了如何浑水摸鱼扮作清洁人员悄无声息地进去,深吸一口气,迈步朝那边过去。
正要走过门厅处,有一道人影从身后停留的车上下来,缓缓拾级而上。
男人身量颀长,穿着深色西装,挺括的面料勾勒出男人劲瘦的身材,冷白的手掌松松拢着一把黑伞,不紧不慢踏上台阶。
郦月初时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那双修长的手骨节分明,似冷玉沾雨,艺术品般矜贵。伞檐低垂,遮住男人眉目,直到他踏进檐下,侧身收伞。
她抬眼看向他,目光撞入他眼底。
檐外风急雨冷,他眼中却漫不经心。
郦月想,他有一副好皮相,风流写意至极。
成倚山收好伞,抬眼就看见郦月在看他,于是将伞递给身边跟随的人,十分绅士地问了句:“要进去吗?”
郦月一愣,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女孩清透的眼眸狐疑地看向他,好似林间探头出来寻觅声响的小鹿,灵动又警惕。
成倚山看得有趣,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遍:“宴会已经开始了,不进去吗?”
郦月确定了他是在和自己讲话,目光从成倚山身上转向宴会厅内,面带礼貌微笑。
不是她不想进去,主要是还没找到进去的办法。
成倚山在车里听了半天她的单口相声,自然知道女孩现如今的情况,也没多问,只侧眼看向身边助理。